第029章 话梅鸭(1/2)
第029章话梅鸭
送走五月,六月莲蓬上市。
路边随处可见有摊贩售卖,常婆子相熟的菜贩也送来许多带着露珠的碧绿莲蓬。
常婆子随手拿起只,递给宋荔吃着玩儿。
她掰开里头饱满的莲子,扒掉外皮,露出里头藕白色的莲子仁,咔嚓一声,脆生生的汁儿,凉丝丝,甜津津。
有点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嫩花生。
不留神咬到里头的莲子心,泛开了苦涩,苦得她皱紧了眉头,安慰自己莲心败火,对身体有益处。
嫩莲子是个好东西,一年也就吃上一季。
回到厨房,她到炉子跟前打开砂锅,查看今早熬了两个时辰的冰糖桑葚,煮出的桑葚果香飘荡在空气里,黏稠的汤汁呈紫红色,这个状态约莫可以了。
这个季节不但有脆甜的生莲子,还有酸酸甜甜的红桑葚。
给冰糖桑葚里添上枸杞子、山楂碎,给铁锅表面润泽一层素油,用干布擦拭掉油脂。
小翠看不懂了,怎么一会儿往锅里倒油,一会儿又擦掉不要了。
想着,她问了出来。
宋荔回:“这么做,目的是不粘锅。”
她把熬好的桑葚枸杞和山楂一块儿倒进锅里,小火炒干水分,接下来剩下黏黏糊糊的一团紫红色膏体。
宋荔将这团膏体放入模具定型,放凉后,切成菱形块。
挑选的几个饱满的莲蓬,交给小翠和帮工们帮里剥出莲子,挑去莲心。
将莲子焯水煮熟,锅中的冰糖炒至融化,中途需要用锅铲不停搅拌,这是起糖霜的关键之一。
将熟莲子快速裹上糖霜,这道名为糖霜玉峰儿的小吃就做好了。
宋荔曾在兰心那里吃过这道蜜饯儿,清甜不腻,很败火。
今天见着新鲜莲子,于是也学着做了些。
五月底,福爷到外地巡视铺子,月初才回来,之后两天要了东兴楼外带的饭菜,今儿才找来春风楼。
宋荔盘算着快要赎身了,心思一杂,难免对福爷没有从前那般周到,不像从前每天绞尽脑汁尝试一些新奇菜式。
没有新菜式的吸引,福爷偶尔去光顾东兴楼,也是理所当然。
这几天,宋荔在了解房屋租赁行情。
通过木湘湘了解到,如果不差钱可以找牙婆租赁房屋,会省事些,像宋荔这种非常缺钱的,最好自己到处转悠,看到有院子门口贴着租赁信息,可以按照地址询问掌柜,由对方牵线认识,这种多半是给亲戚朋友帮忙,不收服务金。
囊中羞涩的宋荔,对院子的需求不高,两个能住人的房间,有厨房,有恭房,地段偏些也可以,安全要有保障,最好有一定家具摆设,可以拎包入住,不用自个儿另行添置物件儿,还得多花一笔钱。
她找到两处院子,价格相近,一处院子月租金400文,一处380文。
400文离东市远些,房间面积大,院里有一块空地,可以闲时侍弄花草,或是种点蔬菜。
380文离东市近,缺点是嘈杂,过道狭窄,阴雨天时,房间昏暗,阳光也变得宝贵……
思维发散得有些远,下月宋荔能攒到赎身的八两银子,想到租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可以先赎身,在春风楼里多干几个月,攒到给干娘赎身的银两,然后攒一笔租房的钱,出去后租个小院子,在外面安稳做小买卖了。
给铁锅里的话梅鸭翻个身,让它更好的吃进话梅汤汁,直到鸭皮表面覆盖一层鲜红油亮的话梅汁儿,捞出后切块,放入盘中,浇上一勺灵魂话梅汁儿,送入食盒。
端上桌的话梅鸭,在自然光线下,鸭皮像是裹了一层焦糖的蜜,空气里飘散着属于话梅的酸甜香。
话梅开胃,光是闻见这股梅子香,刺激得王福开始分泌口水了。
啃一口鸭腿,因为鸭皮的油脂被热油煸出,煸得干干焦焦,又因为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肉汁儿四溢。
酸酸甜甜的话美味,煮得很入味,一点不腻人,且鸭肉还十分软烂,不干不柴。
啃完一只鸭腿,王福没忍住嗦了下手指,好香的话梅汁儿!
光是这一碟话梅鸭,就能下两碗米饭。
饭后,王福扶着圆圆的肚皮,尝了尝糖霜玉峰儿,又见一碟子不起眼的紫红点心,有点像是山楂糕的水晶质感,又比山楂糕的颜色瞧着紫红些。
凑近闻了闻,一股天然的果香直冲天灵盖,似乎是桑葚的味道。
夹起一块桑葚糕,软糯糯,也是酸甜口的,能咀嚼到桑葚果肉,夹杂着枸杞子,酸酸的山楂碎。
桑葚味很浓,王福一个不留神,吃掉了一盘子。
完了,又吃多了。
大夫昨儿还交代少吃些,饭后七分饱,多运动……
算了算了,今天已经这样了,明天再坚持。王福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在宋荔期待六月末临近时,这天,小翠慌慌张张从前院回来,她方才到前院送糕点,听说了一件天大的事:“宋姐姐,胡立哥哥的父亲来春风楼了,说是要接他回家?”
宋荔:“?”
不是说不认胡立吗?
让人帮忙看着点烘焙炉子,她跟小翠到前院去查看情况。
抵达大堂,正好听见有人向胡立道喜:“薛老爷亲自过来接你,回了薛家,以后就是薛少爷啦。”
胡立表情复杂,嘴角浮出几分戏谑,听见后院有人经过,对上宋荔担忧的目光,唇边的戏谑化为一丝安抚的微笑。
大堂里其他龟奴或是看戏,或是虚情假意的恭维,又或是羡慕嫉妒……只有宋荔会担忧他的处境,会关心他。
胡立同跟花妈妈商量身契的薛父说道一声,拉着宋荔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不知道刮了哪门子邪风,今天薛老爷突然登门来说要认我,要带我回薛府。宋荔,趁着他此刻对我怀有愧疚,我可以让薛老爷帮你和你干娘一起赎身,带你们一起去薛府。”
似担心被拒绝,又补充说:“他很有钱的,薛府不差你们两张嘴。”
宋荔摇摇头:“先不说我干娘愿不愿意,反正我不愿。做完这个月,我就攒到赎身的银两,我不想到薛府当下人,就算不做下人,也要靠着的你的情面,在薛府过活。你这次回去,也不知道家中主母好不好相处,会不会为难你,你要多多保重。”
胡立上头的热血登时被浇醒,面有哀戚:“是啊,我自己生死难料,不能把你们也卷进来。”
想到之后要去薛府,可谓是虎xue狼窝,胡立细心叮嘱:“等我在薛府站稳脚跟,我就回来找你,带你过好日子。”
说着,他把自己攒的家当塞来,宋荔推拒:“你留着吧,刚到薛府人生地不熟,虽然薛老爷对你有几分愧疚,底下的刁奴说不定会欺主,你拿着自己傍身。”
胡立觉得她说话有道理,且处处为他着想,眼眶红红的,差点掉下眼泪。
这时,前堂被花妈妈差遣的龟奴来寻他们,提醒胡立,薛老爷找花妈妈买好了身契,已经派人到官府消籍了。
宋荔送胡立出春风楼,薛老爷瞧着胡立削瘦的身形,目中流露心疼,似有几分疼爱之意。
目送胡立钻入马车,然后缓缓驶离。
车室里,探出一只疤痕交错的手掌,挑开帘子,然后胡立的脑袋从窗子里钻出来,宋荔朝他挥挥手,听见他开口说些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看口型似乎是“等我”。
也不晓得薛老爷对胡立这个庶子的疼爱与愧疚,有几分真情实意?
一天一夜,从凤仙郡抵达苏州。
薛老爷是苏州当地有名的绸缎商,薛府坐落在苏州商业繁华地段,周围居住的也大多是商贾富户。
吴烁家也住这条街。
小时候,胡立便听他阿娘说起过薛府有多么气派,只是那时阿娘大着肚子找来,却被拒之门外。
等真正见到了薛府,胡立还是被眼前的山水园林所震惊。
春风楼是他见过最气派的院子,可跟薛府的陈列摆设一比,顿时显得跟个破落户似的。
薛府青砖红瓦,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光是占地面积就有三个春风楼那么大,布局规整,富贵之中不失雅致。
胡立看花了眼,听见薛老爷交代身旁的仆从:“带少爷下去沐浴更衣后,到书房来找我。”
然后,胡立第一次在下人的服侍下,用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浴桶。
从前都是他擡热水给花娘子们享用,如今也有薛府的下人擡热水给他享用了。
胡立想,如果宋荔也在就好了。
想到宋荔的交代,他向薛府的下人套话。
到底是在风月场所里混过来,胡立平日里贯会看人眼色,三言两语,把薛府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原来薛老爷先前不认他,之所以巴巴去接他的原因,也被胡立晓得了。
哼,就知道这个薄情寡义之人,不会憋好屁。
他道薛老爷年纪大了,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想要补偿,原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胡立觉得自己天真无比,竟还妄求薛老爷的父爱。
被人按在桶里洗洗刷刷,浑身皮子都被搓红了,好似生怕他从外面带了不干净的进来。
搓了几遍,才有仆人捧来挂在屏风的锦衣玉带,伺候着胡立穿上。
胡立从未被人伺候过,有些无措,又怕被人奚落,呛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像块木头似的任人摆弄。
当仆人领着胡立来到书房,薛老爷正在看账册子。
听见有人敲门,然后看到一位着云雁锦衣的少年,黑眉似墨,一双狐貍眼,水波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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