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香辣虾(2/2)
陆承绷着脸,目光落到宋荔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的人:“她怎么了?”
柳如梦叹气:“喝了两口果酒,就这样了,以后你看着点,别让她喝酒。”
“还有,我不会感激你的。”
他面色平静,从对方手里接过宋荔,担心她晃晃悠悠,怕摔了,干脆打横抱起她,送进马车内,让车夫回乐安巷。
路上,宋荔被颠簸的马车,颠得脑袋疼,片刻后,马车突然又停了。
发现自己的身体悬空,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是哪里,好黑啊!”
陆承盯着怀里双颊酡红的人:“知道黑,你还敢喝酒?”
这时,宋荔才发现自己身旁有个什么东西,摸到他顺滑的墨发,骇然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大黄,是你吗?”
她贴在他的颈侧,温温的语气,呼出的热气扫过陆承的耳蜗,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那片敏敏,叫他脊背僵直:“大黄是谁?”
“是你啊,你就是大黄。”
说着,她的两条双臂将他的脖颈圈得更紧了,似乎要为她所有。
陆承心慌意乱,喜欢被她圈住,想要成为的所有,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大黄,是春风楼的人吗?”
宋荔不回答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黄,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她在他额头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摸摸他的头:“你乖。”
瞬时,陆承呆若木鸡。
等听到一声闷哼,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摔到地上,他蹲下身去查看她有没有摔坏,愁云爬上了眉梢:“活该,谁让你动手动脚。”
今天她喝醉了,能对他动手动脚。
明天又喝醉了,保不齐又对别的野男人动手动脚。
况且,她把他误当作了别人。
越想越恼火,他干脆沉着脸,借着月辉看清宋荔掌心被石子划出一道伤痕,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扁着嘴说痛。
他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学着宋荔曾经给他扇风缓解伤口长肉的痒意,手头没有蒲扇,便凑唇给她吹了吹,轻哄着:“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宋荔点头。
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的周万春正好撞见这一幕。
陆承从地上扶起宋荔,对周万春说:“抱歉,方才不小心让她摔了。”
周万春想着宋荔出门见柳如梦,是陆承送去的,现在又是陆承将醉醺醺的人送回家,八成是在路边巴巴等了许久,将宋荔送回家。
大家都是过来人,谁年轻时没有怀春爱慕过,周万春一眼看穿,没有戳破:“她身子身子扎实,摔不坏,劳烦陆捕头送宋荔回来,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陆承有些放心不下,到底没有留下来的身份,想到周万春会照顾她,只能离开了。
一早醒来,天光微亮,宋荔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又觉得屁股痛,只当自己没睡饱,昨夜睡得太死,忘记翻身,跟往常一样套上鞋袜起身到水井边洗漱,正想将水井里的面浆面团捞出时,突然一愣,她昨晚似乎忘了揉面团面浆!
宋荔仔细回忆,最后的记忆只有她和柳如梦吃吃喝喝,感叹香辣虾真不错的记忆连段,之后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
她怎么回到家的?
“宋荔,该出门摆摊了。”栅栏外传来木湘湘的声音,她挑着扁担,急切的催促着:“你还愣着做什么,一会儿要晚了。”
宋荔回:“我不去了,昨天喝了点酒,没来及做凉皮,今儿不摆摊了。”
“好吧,那我自己去摆摊了。”道别后,木湘湘走得很急,片刻,身影消失在拐角。
天色还早,周万春没起床,眼见卖不成凉皮,干脆她又回西厢房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疼,宋荔出了卧房,见周万春在菜园子里侍弄蔬菜,经过撒草木灰预防后,有效抑制了病虫害,新冒出来的一茬空心菜,长得水灵灵。
宋荔记不得昨天的事,问道:“干娘,昨晚我什么时间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周万春一面摘来老丝瓜,一面回:“戌时刚过,陆捕头送你回来的。”
摘下的老丝瓜准备拿去晾晒,用丝瓜瓤洗碗。
宋荔回忆了片刻,没什么印象,揉了揉发痛的屁股,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打过似的。
转身打算回厨房弄些吃食,听见身后周万春的声音:“一大早,陆捕头送来了醒酒汤,见你还睡着,没吵你,你醒了,赶紧去灶台醒酒汤喝了,免得头疼。”
来到灶台,果然看到一碗醒酒药汤,她捏着鼻子喝完,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啊不,现在是午饭了。
上午没摆摊,申时摆摊卖冰粉时,董朴过来问:“小宋,怎么今早不见你来卖凉皮?”
宋荔不好意思笑笑:“董先生,我昨晚贪杯,多喝了点果酒,酒量差,睡了一夜,实在出不了摊。”
董朴还以为她以后不卖凉皮了呢,听说明天还有,顿时喜笑颜开:“果酒虽美味,不能贪杯,伤了身体不好。”
傍晚陆承来家里吃饭,终于叫宋荔逮到他。
把人逼至墙角,她撑着手臂,拦住他的去路:“听干娘说,昨晚是陆捕头送我回来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她贴近了来,让陆承忍不住心猿意马。
想到昨晚,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她的话,问了:“你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发生了什么?”似猜想到什么,宋荔面色突变,放开拦住去路的手臂,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难不成昨天我喝醉了,吐了你一身?”
“大黄是谁?”见她后退,一脸惊惧,显然是真忘了昨天的事,他不再追究,今早特意让人到春风楼打探过,没有叫大黄的龟奴,难道是从前在乔府上的故人?
宋荔悚然一惊,很快忘记了是否吐了对方一身,让对方怀恨在心,故意让她摔倒,或是撞到哪里,此时她的脑瓜子高速旋转,该不会是自己喝醉后说漏嘴,说出自己的真实来历了吧!
观察陆承的表情,不见异常,她提心一颗心:“昨晚我除了提起大黄,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陆承目露困惑:“你还想有别的什么?”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心下一松:“没别的,大黄是我家以前养的狗。”
陆承以为她说的,是在进乔府的亲生父母家。
喝醉了,将他看作狗?
他轻呵一声,阴沉着脸。
宋荔的双肩瑟缩了下,眨着眼,示弱:“陆大哥,你别吓我了。”
见她呆呆的,陆承竟一点不生气,反省是不是自己平时待她不够好,老是吓到她?
一条叫大黄的狗,和一个叫大黄的野男人,他选前者。
“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了。”
宋荔哪敢再贪酒啊,失去自控能力太可怕了,万一哪天喝醉了,一不小心向他吐露心声,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芙儿,只是一个穿到芙儿身体里的孤魂野鬼,难以被他们这些古代土著接受吧!
说不定还要烧死她,为了保命,宋荔哪敢再喝酒。
在现代,她可是个啤酒爱好者,麻辣小龙虾配冰镇啤酒,超爽的。
比起喝酒,还是小命更重要。
进入九月份,晚上宋荔记好今天的收支账目,就着油灯翻阅着账册,总结上个月的支出和收入,叫自己心里有个底。
第一笔收入是木家帮她赚来的六两五百余文。
第二笔凉皮摊的收入比较稳定,有二两一百六十文。
第三笔芒果糯米滋,收入二两六百余文。
第四笔葱香饼干的利润,较上个月,下降了许多,宋荔知晓缘由,王福和几个富户刚见到葱香饼干,稀罕得很,吃多了,也就腻了,大批订购的单子少了,只有零零散散卖一些,随着收入减少,本月利润得一两八十文。
第五笔卖冰粉的收入,抛开商税、分成、成本等开支,这个月冰粉给她赚来最大一笔收入十一两五百八十文钱。
第六笔是沈府聘请她到府中做厨娘,挣得三两银子,另有半吊子钱的打赏。
八月份,共计收入有二十七两,零八百二十八文钱。
别看赚到将近二十八两银子,大头全靠冰粉挣来的。
冰粉利润高,却是季节性的小吃,最多还能卖上大半个月,以后得找别的赚钱路子。
裁了五套夏衫,日常买菜买柴,添置日用品等,吃吃喝喝,还有用收购价买来二十六斤棉花的大花销。
做垫褥盖被,已花去了二十斤棉花,剩的六斤棉花,打算裁冬衣的时候用,余下的六斤棉花,足够宋荔和周万春做棉花袄,暖暖和和过个冬了。
这些花销,将八月赚来的银子几乎花掉了,只余个几百文钱,还是她的好朋友陆承陆捕头半卖半送了些棉花,花费不算多。
市面上,三斤重的二手棉花被,要五两银子呢!
折合算下来,一斤二手棉花要一两六十六文,陆承按一两银子,已是相当实惠了。
对于穷人来说,冬天不是风花雪月,不是踏雪寻梅,是一个会冻死人的季节。
看着家中柜子里的两床棉花被,六斤做冬衣的棉花,叫宋荔心里不慌,很有安全感。
七月份的的存款,加上本月余的几百文,宋荔算着自己的存款已有十七八两银子。
她打听过了,租赁一间店铺的租金,一年约莫在十两银子左右,依据占地面积,还有路段人流量等,租金有些许波动,几十个平方的,约莫不超过十五两银子。
宋荔预估着十月份开始租赁铺面,眼下不着急,可以慢慢看,若是能捡漏个地段好,价格实惠的铺子就更好了。
这天卖完凉皮,宋荔带着干娘在街上慢悠悠闲逛,瞧瞧商铺啥的。
也不是哪里的铺子都瞧,主要瞧她摆摊附近的一条商铺,好不容易在这里积累到一批回头客,她可不想重头来过一遍。
见了张贴租赁铺面的纸条,便按照地址过去询问。
对方掌柜认得宋荔,别看她只是个小商贩,在附近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之后由掌柜牵线,带她们认识商铺主人,转悠了一圈,报了租赁的价格。
一听租金价格,便知这人不老实,幸好提前打听了一圈,她带着干娘扭头就走。
商铺主人在后面追:“小宋姑娘别走啊,你觉得贵了,咱们可以商量嘛!”
开口就是二十两,当宋荔是冤大头,懒得去砍了:“太贵了,我租不起,我再看看别家。”
无论商铺主人如何舌绽莲花,宋荔就是不理不睬,拉着干娘离开东市。
第一次租赁双方见面不愉快,之后指不定还有一堆破事儿。
她不着急租铺子,打算多看看。
隔天摆摊时,有人找到她,询问是否想租赁商铺?
起初,宋荔以为是个骗子,没搭理他。
直到收摊,对方又凑上来,说道昨儿见她在街上相看商铺子,恰好自己也有个铺子转租,离这里不远,想租给她。
青天白日的,凤仙郡治安良好,谅他不敢对她们做什么。
宋荔和干娘一起跟着去,直到掌柜在一处人流量不错的商铺前停步,听对方说:“小宋姑娘,这就是我的铺子,咱们进去瞧瞧,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掌柜掏出钥匙,开了锁,里头的物件儿都被搬运走了,依稀能闻到空气里丝丝缕缕的酒香。
宋荔打量着面前的商铺,面积比昨儿瞧的那间大二三十个平方,约莫能放得下四五张桌子,地段也好些,在东市入口,出入都需经过这里。
从前经过时,这里似乎是一家卖酒的铺子,她纳闷:“我观掌柜的店铺生意不错,好端端的,为何想要转让铺子呢?”
酒铺掌柜道:“母亲突然身子骨不好,赶着回老家照料,因事发突然,一时转不出去,不然也不会便宜转给你,这铺子是问我朋友便宜租赁的,一年租金十五两,还剩半年租期,你今天租的话,六两银子即可。”
六两银子,租赁半年!
宋荔有些心动,又觉得不对劲。
她刚要找铺子,第二天就冒出个急着回老家照顾父母,便宜转让店铺的酒铺掌柜?
太巧合了。
宋荔要求查看了对方的租赁合同,确认文书,两人一道去府衙做登记。
在府衙见到陆承和海峰,宋荔指着酒铺掌柜:“该不会是你的人吧!”
陆承迎着她的目光:“你以为我当捕快,一天天闲得发慌,吃饱了撑得慌,天天盯着你那点事儿。”
说得宋荔耳畔一热,好像她多自恋似的。
犹疑不定间,她重复问了一遍:“真不是你的人?”
这回陆承干脆也不辩解了:“你当做是,就是吧,听说那天在沈府,你做的奶茶里有一种芋头小料,怎么不见你做过,晚上你给我做。”
“做做做,一定给您这位陆大爷做。芋圆又蒸又要碾成细腻的芋泥,拌了木薯粉,工艺复杂,平时懒得给你做,用冰粉对付一下,你不也挺爱吃的吗?”宋荔这会子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计较。
若不是他的人,就是她真的捡到漏了。
宋荔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儿,跟着掌柜和官府的人一同去备案存档,缴纳一定的税钱。
拿到契书,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按照她的人生规划,毕业当社畜打工几年,攒一笔钱开店……自己给自己打工,攒一笔钱给自己养老,再攒一笔给自己培养爱好,以后还可能去旅游……
穿来这里,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提前完成了人生规划的一部分。
手中的契书轻飘飘,对宋荔来说,沉甸甸,是她靠着摆摊一文一厘挣来的。
无数个早出晚归,许多个风雨无阻的摆摊日常,并没有一蹴而就,靠着一点点积累,那些艰辛和焦虑,此刻化作了汹涌的喜悦和成就感。
她拿着契书,拿给陆承:“看,我租赁的商铺。”
陆承能感受到她的喜悦,清隽的眼眸溢出笑意:“宋荔,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