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糖桂花（2/2）

肥瘦相间的鹿肉，放到炭火炉子上炙烤，高温炙出肉块里的脂肪和肥油，滋滋冒油，撒上佐料，每次一想到那个画面，恨不得馋虫上头。

鹿脯看着不如炙鹿肉那么诱人，尝尝新鲜也是也是好的。

从前宋荔总听人说鹿肉不好吃，在春风楼时，也听赵婆子说起过鹿肉脂肪不够，得用油脂丰沛的老卤汤酱卤鹿肉块，这样出来的卤鹿肉有嚼劲儿。

从前卤鹿肉都是赵婆子做的，宋荔跟在旁边闻闻香气，也学到了许多。

据她猜测，可能鹿肉不如牛肉好吃。

想到卤鹿肉，不免联想到卤牛腱子，软嫩而有嚼劲儿，能吃到里头的腱子蹄筋儿。

大半年没吃到卤牛腱子了，那个滋味儿，宋荔怀念不已。

大周朝以农业为国本，私自宰杀耕牛，时触犯律法的大罪，市面上只有少量老死、病死的耕牛，老死的耕牛肉质发柴，病死的耕牛更不能吃了，即便有，也只有很少很少的量，寻常人哪里卖得到？

想着，宋荔尝了块鹿脯，没什么怪味儿，很有韧劲儿，吃着还不错。

又尝了些辣脚子，一股呛人的芥末味儿，直冲天灵盖，宋荔斯哈了声：“好带劲儿。”

旁边的陆承默默起身，倒了被凉茶给她。

晚饭后，宋荔在册子上记账。

算了笔账，店里的炸鸡利润，达到了498文，快要赶超冰粉五百余文的利润了！

如果未来能一直保持今天的销售额，一天能挣到一两银子呢！！

宋荔当然知道这时不可能的，先不说最近天气变幻莫测，一时冷，一时热，预计九月下旬天气继续转凉，吃冰粉的人减少，蜀地山上的冰粉草快要枯萎，后续没有冰粉籽，也卖不了。

冰粉快要下架，铺子里青黄不接时，好在炸鸡横空出世，似乎打开了市场。

有王福和一些世族贵女们时常光顾，还有从前摆摊时积累的顾客，最近店里的炸鸡总是不够卖，但宋荔只有一双手，根本忙不过来。

请人的事，再看几天吧！

一连三日过去，“一点小食”铺子里的炸货热度丝毫不减，每日顾客盈门，恨不得堵到门口。

路过的行人和摊贩，从一开始好奇伸长了脖子瞧，拉着旁人询问，到现在路过时，闻见从铺子里飘出的油酥香，恨不得也挤进去买点尝尝。

听说一两鸡肉，要卖六文钱哩！

贵是贵了点，偶尔尝尝也可，可是人太多了，根本买不到啊。

“听说了吗，好像东兴楼也推出了无骨鸡柳和炸鸡这些炸货，我看人这么多，咱们是买不着了，要不去东兴楼买点？”

“我看行。”

两个丫鬟渐行渐远。

最近几个月，东兴楼的生意冷清了许多，几乎不用排队，稍等片刻，两个丫鬟拎着食盒里的炸鸡拼盘，各自回了自家府中。

见到裹着金黄面粉糊糊的无骨鸡柳时，施雅察觉不对劲，忍着不对尝了口，秀眉一拧：“这是“一点小食”铺子卖的无骨鸡柳，怎么全是面糊，好难吃。”

丫鬟哪敢说欺瞒小姐，解释说：“那家铺子人太多，根本买不到，我听小桃说东兴楼也有炸鸡卖，便去东兴楼买了来。”

“难怪，我说这个味儿怎么跟我在沈书兰家吃的不一样。”施雅拧着的秀眉松开，也没怪罪丫鬟自作主张，又尝了块炸鸡。

面粉糊焦焦香香，不够酥脆，厚实的鸡肉块里，几乎没什么味道。不难吃，鸡块的味道还可以。

“一点小食”铺子卖的炸鸡，外面的一层酥皮，就很油香油香，还很入味儿，叫人啃完一块，还想再来一块。

施雅又品尝了炸鸡翅和炸鸡腿，肉厚的部分还是没有味道，不如“一点小食”那么多汁。

施雅各品尝了点，剩下的给丫鬟们拿去分掉，不浪费食物。

*

又是申时结束营业，锁好店门，宋荔在门口张贴明日中秋休假一天的告示。

采买食材的路上，想到家里的泡椒应该好了，正好买些藕片、笋子，带回家做泡椒风味吃。

嫩藕易寻，笋子不太好找。

她找遍了集市，没见到卖嫩笋子的商贩。

秋季笋子难得。

晚风微凉，吹散了白日热浪滚滚的暑意。

灶台里，宋荔将洗去淀粉的嫩藕片下锅焯水，断生后，放入井水中浸泡片刻，这是让泡椒藕片脆爽的关键。

冷却后的藕片，放到干净土陶罐里，加食盐、糖、米醋、姜丝等，当然少不了这道菜肴最隆重的嘉宾——泡椒和泡椒水。

密封，放到阴凉处保存一夜，明早就可以开吃了。

焯藕片时，听见她抱怨买不到笋子，陆承幽幽道：“我庄子一座山上有一大片竹林，明日我来接你，带你去寻寻看。”

听得宋荔面露喜色，她怎么差点把他这个土财主给忘了。

他庄子有葡萄园，有棉花地，私人河渠饲养大闸蟹，还有青桔子，多一片竹子林，一点不稀奇。

入睡前，听着墙角传来蝈蝈儿的叫声，宋荔期盼着第二天的到来。

次日一早，收到郑明珠的桂花艾叶香包，据说长期佩戴，有驱蚊安神之功效。

木湘湘送了两块自家阿娘托手艺人做的五仁月饼。

因为采购的上好干果、花生仁、冰糖等食材，用料不菲，一共做出了十二块，送给宋荔两块，木氏娘家五块，木湘湘家也只留下五块。

宋荔忘记准备节礼了。

不慌，晚上准备也来得及。

吃过早饭，陆承让车夫赶着马车接她们一起到庄子上。

出城后，道路两旁荆棘丛生，野草有一人来高，未经历冬季的寒风摧残，依旧青绿茂盛。

马车行驶，宋荔听见蝉鸣蛙叫不绝，掀了车帘子瞧，放眼望去，青山环绕，还未被工业和化学品污染环境的时代，空气清新，风里能闻到泥土的芬芳。

抵达庄子入口，之后需步行，陆承率先跳下马车，让车夫取来方便下车的踏脚马凳。

宋荔侧目一瞥，看不出来，陆捕头还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啊，只爱护老幼，中间的不管了是吗？

她跟着陆承一起乘坐过几回马车，从来没见他这般贴心过！

上次她喝醉了，他接她回家，路上还让她睡了个屁股蹲，叫她回去疼了好几天。

柳如梦说陆承特意在楼下等她，宋荔呵呵，她一点都不感激他。

等干娘踩着马凳下车，安稳落地，宋荔也跟着下车，接到消息，早已有管事带着仆役们在一旁等候，听从差遣。

陆承让人散开，只留下管事，偏头问宋荔：“我让人备了席面，中午留在庄子吃饭，现在你想去垂钓，还是摘青橘，或是狩猎，去竹林挖笋子？”

宋荔眨着眼：“狩猎？要用弓箭吧，我不会。”

陆承一眼看穿她，分明觉得很新奇，很想玩：“这个不难，我教你啊。”

在城里闷了这么久，宋荔的确很想在山林里玩耍，又有些担心干娘身体吃不消，看向周万春。

什么狩猎、垂钓，都是周万春年轻时和那些青年才俊们玩腻了的，没什么兴致：“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在庄子里转悠一圈，这里空气真好。”

陆承派人跟着周万春，带着她到处转转，又叫管事取来弓箭和一匹红鬃烈马。

看着半人高的骏马，宋荔吞咽着口水，既害怕，又对驰骋烈马有着强烈的向往。

视野里闯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指节修长，干燥，带着薄薄的细茧。从前宋荔看到这双手，会想到纤细如玉指，适合抚琴，如今却觉得还是握着长剑好一些。

走神间，她听到耳畔传来陆承的声音：“相信我吗？”

宋荔递出自己的手：“为何不信。”

在陆承的搀扶下，她一脚踩在马鞍上，怕摔跤的抱住马脖子，想要跨上马背，这匹马似乎认生，导致她上不去，卡在节骨眼上，十分狼狈。

正当宋荔陷入两难境地，腰上圈来一条手臂，送上马背，她放开捆住马脖子的双臂，正坐直了身体，后背贴来一堵温热的胸膛，紧接着传来陆承的声音：“坐直，抓着缰绳。”

等宋荔坐稳扶好，棕马踱步前进，让她慢慢适应了下，身后的陆承讯问：“熟悉了没，要快一些吗？”

宋荔点头后，他轻挥马鞭，棕毛在泥土地上奔跑起来，有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疾风在两人耳侧呼啸，吹走了焦虑和烦恼，她体会到了骑马的乐趣。

平常步行半个时辰抵达山脚，今日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又骑行了一段，宋荔眼尖，瞧见了只觅食的野鸡。

陆承弯弓搭箭，箭矢离弦而出，射中野鸡。

宋荔下了马，拾来野鸡，掂量着：“你骑射好厉害，有三四斤重呢，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马上的人垂眸盯着她，眼眸弯成了一泓清潭，比着手中的弓箭：“要试试吗？”

宋荔点头：“好啊！”

她还没玩过这个呢。

陆承跃下马来，传授她如何握弓，如何拉弦：“双脚与肩同宽，左手持弓，右手勾弦……”

他的手指碰到她，微微颤抖。

宋荔的注意力全部落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那儿有一只灰毛肥兔子。

她移了方向，箭矢对准肥兔，积蓄着力量，射出……

箭矢飞出，飘忽不定，软趴趴地一头扎在脚边。

肥兔子受惊，撒丫子跑得没影了。

宋荔：“！”

陆承安慰她：“没事的，当做日行一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