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辣子油（1/2）

第055章辣子油

青芝：“当然可以,我家小姐说可以依宋掌柜的时间安排。”

事情这么说定，送走青芝，宋荔将小推车推进院子里停放，将菜篮子拿到厨房。

入秋后,天色暗得早,这会申时还未过,头顶阴云暗沉沉，约莫又要下雨。

趁着天色未黑，宋荔赶紧到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周万春回家后,第一时间查看鸡圈和菜园子，两只母鸡懒洋洋蹲在地上，收敛着翅膀，昏昏欲睡的模样。

给母鸡撒了些糙米，南瓜块,懒散的两只母鸡立时一拍翅膀，精神抖擞地过来啄食吃。

园子里的白菜秧子簇拥在一起,挤得连空气都不流通,趁着没下雨,周万春取来铁铲，将白菜秧子连带土壤快一起挖出，准备移栽到空旷的地方。

据木湘湘的经验，移植秧苗根茎带着土壤,容易定植存活,周万春给白菜间苗,胡立有心想要过来帮忙,被周万春赶到一边去。

菜园子帮不上，胡立只好去厨房找宋荔,刚靠近几步，一只毛绒绒的小狗窜了出来，冲他交叫唤。

胡立盯着这只吃得圆滚滚的小东西，丝毫不畏惧：“昨天咱俩还见过，今天你又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幸好他早有准备，问小厮拿来跟肉骨头扔去，葡萄嗅了嗅，不理会肉骨头，继续冲着胡立龇牙低吼，试图赶走这个入侵者。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胡立回头查看是谁，只见刚才对他一脸凶狠的小狗，嗷呜一声，甩着尾巴越过胡立，朝他身后的人扑去。

胡立转过身，打量着葡萄对陆承摇头摆尾，一脸谄媚至极的模样，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转念想到什么，又擡着下巴，重重哼了声。

他擡步要进厨房，听到身后的人问：“你什么时候走？”

胡立：“这次，我会多呆些日子。”

就算妹妹不跟他走，胡立也决定在凤仙郡多呆一段时间，最好气死这个小捕快。

陆承并不生气，不觉得胡立能威胁到自己，最多只是觉得碍眼。

越过胡立，他进到厨房，见宋荔旁边放着一捧葵菜叶，自然而然过去帮忙摘去老叶枯叶。

她扭头跟陆承打商量：“明天傍晚我约了杨安慧，你可不可以在自己外面吃点。”

陆承回应：“好。”

这一幕有商有量，亲密无间的相处状态，仿佛外人无法插足进去。

胡立赶紧甩掉脑袋里冒出的奇怪念头，也跟着凑去帮忙摘着葵菜叶子。

摘完葵菜叶，陆承到院子水井打来一桶水，胡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一筹莫展地站在原地。

又见小捕快打来井水，淘洗净葵菜叶，到土灶前帮忙点燃干柴……

胡立泄了气，闷闷坐在一旁看着。

他与宋荔相处，不过四个月，小捕快跟宋荔，也快相处四个月了，每日见面，一起吃饭，宋荔要借助对方权势，胡立看出自己妹妹似乎还没开窍，没往那方面想。

小捕快不说，胡立自然也不会当着宋荔戳破对方的心思。

即便帮不上忙，在一旁给小捕快添堵，也是好的。

宋荔在灶台妈妈活着，听胡立一会儿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一会儿又问她肩膀酸不酸，要帮她捏肩……

宋荔：“……你老实点坐着。”

在小捕快吃人的目光中，胡立乐得浑身毛孔舒张。

吃过晚饭，出了宋荔家的院子，胡立被人一把揪住后衣领子。

熟悉的感觉，叫他一下子认出是谁，听到呜呜声，胡立看去，是自己的小厮被人用麻绳捆了起来，嘴里还塞着块破布：“陆捕头，你私自羁押我的小厮，这不合律法吧！”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陆承揪着他的衣领，把人带到僻静的巷子，目光锋锐：“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请你的小厮暂时闭嘴，让我们单独说说话。”

胡立冷笑：“谅你也不敢乱来，我告诉你，妹妹同我说了，她不打算嫁人，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陆承气定神闲，将手背在身后：“她不愿嫁人，我也可以入赘。”

胡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市井小民但凡家里有间茅草屋，一块薄田者，一般不愿意入赘，被人戳脊梁骨，只有最窝囊最无用的男子，才会舍弃脸面，入赘夫人家。

来时胡立特意托人打听过，陆承家业颇丰，城中一套三进府宅，郊区另有千顷山林、良田，富得流油，还是知府跟前的大红人……

让妹妹当个土财主夫人？

不行不行，谁知道有一天陆承会不会被知府拿来开刀，让妹妹跟着个小捕快，太冒险了。

心头思绪翻滚，胡立听到陆承开口：“我知道你把宋荔当做家人，我们一心为了她好，你可以放心，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我绝不连累她。”

这话，说到了胡立的心坎。

陆承让人解开小厮的麻绳，带着车夫离开了。

挣脱了桎梏，小厮连忙上前确认自家少主子的安危：“公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胡立摇摇头。

*

未时，到铺子里吃麻辣烫的小贩更多了。

原味骨汤不够吃，木湘湘临时从微辣骨汤里取来些猪肉丸、鱼丸子，放到清水涮一涮。

这两种丸子很受食客们的欢迎，再吃上一碗骨汤荞麦面，驱走了浑身寒意。

早上才下过一场雨，这会儿没下雨了，还是阴沉沉的。

得知宋荔铺子里又出了麻辣烫，实惠量又多，从前的老顾客纷纷来捧场，董朴特意没吃午饭，过来尝尝那些小贩口中鲜香的骨头汤。

董先生来得较晚，原味骨汤锅这边已经没有空位置，张铁柱见了，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

董朴推却不过，便坐了过去。

见张铁柱碗里的竹签有一串粉白色肉丸子，他接过木湘湘递来的干净粗瓷碗，舀来骨汤，也要了猪肉丸子。

木湘湘到微辣骨汤取来串，涮过清水，冲掉上面的辣椒油，放到骨汤里煮一煮。

董朴咬着肉丸，经过长时间浸煮，辣味已经侵入到丸子表面，一丝丝微辣，吃着不打紧。

花个几文钱，有吃有喝，酒足饭饱，董朴望着周遭围着炉子吃麻辣烫，还有柜台等待称炸货的食客，铺子里充斥着说话声，吵吵嚷嚷的，这就是平凡的市井烟火气吧！

送走最后一批顾客，今天比昨天早两刻钟卖完，宋荔关了铺子，给干娘拿了一两银子，让她在外面买些吃食。

干娘舍不得花银子，别看现在铺子每天能挣七八百文利润，这些铜板可不是好赚的，宋荔大半天呆在厨房烹饪炸货，每天小腿水肿，周万春心疼她挣钱不易：“我自个儿熬点粥食，煎个鸡蛋吃，你不用管我。”

周万春觉得自己也是有手有脚的人，没做过饭，她还没见过猪跑吗？

宋荔拗不过干娘，回去在灶上熬了粥食，又用炉子烧了热水。

趁着烧热水，她用辣椒面，少许川椒、食盐和芝麻等香料，浇上热油一泼，立时飘出辣椒粉被热油烹出的热情火辣的辛香。

随着筷子的搅动，碗里的菜籽油吸收了辣椒粉的色素，呈现出红宝石般的色泽，艳丽动人。

看时间还早，她想洗个头，一整天呆在厨房，衣服、头发上一股子炸货味，去人家府上做客，太失礼了。

宋荔也才大学毕业，是个好面子的姑娘，当然要洗个头，浑身香香的，去赴宴。

以澡豆洗完长发，净布擦干，她在下风口吹干了湿发，用木簪一挽，擦了润脸油。

换了件没有炸货味的灰蓝色薄袄，闻了闻，身上只有澡豆和阳光的味道。

想了想，她又把中秋节收到郑明珠送的桂花香包戴在身上。

每天围着灶台砖，怕把香包弄脏了，白费郑明珠的一番心意。其它时间里，宋荔也没空佩戴香包。

她把香包挂在腰上，听到院门有人在敲门，急急开门，发现原来是陆承的马车。

宋荔弯了弯眼，眉目顾盼神飞：“你怎么来了？”

陆承暗暗打量她，身上那股子清浅的澡豆植物香气，八成是重新沐浴过来。

隐隐从她身上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桂香艾叶香。

他目光从她脸上，下移到腰间的那只香包，暗暗想：她每日见他，怎么从来不见特地沐浴更衣，见杨安慧，搞得这般隆重。

不就是想要搭上杨安慧的关系么？

只要宋荔想要的，他愿意做踏脚石托举她。

陆承朝她递去手掌：“知道知府府邸吗？上车，我送你去。”

宋荔本打算自己边走边问路人，哪只陆承这么贴心，省得她到处问人：“你等等，我给干娘说一声。”

跟周万春交代完，宋荔将冷却的辣子油倒进竹筒，塞上木塞，折身跑回院门。

扫一眼，不见马凳，好在陆承倾身递来一只手，她放上自己的手，被对方力道一带，身子不稳，出于惯性，一头扑进对方怀里。

宋荔眼前是沟壑分明的宽阔胸膛，鼻端嗅到对方身上莲花或梅花似的冷香。

她脑袋里冒出个念头——好想伸出手指头戳一戳他饱满的胸膛，会不会像小说里那般描述得如磐石一样坚硬。

听到对方如鼓擂般的心跳，宋荔立马从他身上狼狈起开，查看了携带的竹筒没有漏油出来，心中微松，低头跟他道歉：“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自己冒犯了他。

她止住好奇念头，暗骂自己变态。

陆承轻嗯一声，撩开车帘，镇定看向窗外的景致。

只是耳根处传来一阵阵滚烫，将他出卖。

少顷，马车停在知府府门口，宋荔牵着裙角跳下马车，本想快速逃开，免得两人尴尬，想到什么，又停下对陆承说：“你不用等我，我自己回去。”

她走到府门，递去杨安慧亲笔请帖，仆役们早被交代过，当即喊来婆子将她带进内院。

知府府邸，宋荔没来过，去过最气派的府邸，还是知州府邸，只是那次从前后门入府，这次她被知府的仆役领着从正门进入。

知府府邸几步一座亭台楼阁，水榭华庭，一路走来，杜鹃花开得正盛，听说知府夫人甚是喜爱杜鹃，于是杨习清叫人栽种了一园子的杜鹃。

穿过月亮门，风里飘来几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咦，不止杨安慧，还有沈书兰、何芸玉等人。

这群官宦贵女都在，太好了。

室内，杨安慧也注意到了宋荔，起身跟几位友人介绍说：“给你们介绍位新朋友认识，宋荔，咱们城内最近最红火的一点小食铺子，就是宋掌柜开的，想必你们也都认识。”

沈书兰和何芸玉天热时，总让丫鬟到宋荔摊上买冰粉吃，哪里会不认识宋荔呢？

宋荔从摆摊的小宋姑娘，到现在的宋掌柜，一点点走到高处，叫沈书兰看她的目光中，欣赏更浓：“宋掌柜的大名，自然知道。我们也打过许多交道，昨儿我还让丫鬟去铺子里买了炸货吃，可惜铺子里的食客太多了，很难买，唉，总是买不到。”

何芸玉接过话茬：“就是，我的丫鬟去了好几趟，也只买到两三回，听丫鬟回来说，宋掌柜的铺子真是人山人海，脚都快被人踩肿了。近几天又出了一种唤作麻辣烫的串串小食，叫整条街都飘着香，可惜人太多了，不然咱们几个也能去你店里捧场。”

这话自然是客气话，不过也是对宋荔抱有善意。

见沈书兰何芸玉她们对宋荔和善有加，卢月琴窥一眼杨安慧，也对宋荔夸了又夸：“宋掌柜擅厨艺，又经商了得，将家庭重担抗在肩头，丝毫不逊男子，令人佩服。”

卢月琴虽瞧不起商户人家的女儿，对宋荔这种自力更生的商户女，心生几分敬仰。

得了一通夸夸，给宋荔夸得有点小膨胀了：“哪里哪里，经商嘛，男子能行，咱们女子也做得来。”

“事先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所以只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着，她将自己带来的竹筒递去。

杨安慧接过，拔出木塞，闻见里面飘出迷人的辛香，双眼乍亮：“是上次的辣椒油，我心心念念了许久，这份礼我很喜欢。”

卢月琴也能吃点辣，靠着爱吃辣的话题，跟杨安慧很能聊得来，前些日子听杨小姐说道在外面吃过一种番椒烹制的油辣子，辛辣刺鼻，芳香迷人，叫人欲罢不能。

为了讨好杨安慧，卢月琴带着丫鬟跑遍了整个凤仙郡的香料铺子，遍寻不到劳什子番椒，原来这时两人已经有了私底下的来往。

这不，今日本是特意约见宋荔，顺便把她们三人也喊来，叫宋荔认识一番。

嗅到熟悉的辣子油香气，勾起了杨安慧的食欲：“好饿，大家都还没吃晚饭吧，小翠，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可以摆席面了。”

之后有丫鬟婆子捧来各色精致美食，大家移步到饭厅，沈书兰和何芸玉知晓自己是来陪衬的，特意把杨安慧边上的位置让给宋荔。

宋荔推让了几句，便不好意思地落座。

馋极了辣子油，杨安慧让丫鬟舀了一小碟出来，用扁食蘸了红油，送入口中。

咬开一角，裹在扁食表面的红油流淌入唇瓣中，滚热的菜籽油，激发出了辣椒粉的焦香辛辣，强烈刺激的火辣辣，直达舌尖，铺满了整个口腔。

“嘶，好辣。”杨安慧咽下口中的食物，一面喊辣，一面忍不住将剩下的大半个扁食一口口吃掉，叹道：“辣子油不错，比你铺子里的微辣骨汤麻辣烫要香辣许多。”

说着，又夹了只扁食蘸着油辣子，小口小口吃着。

杨安慧自己吃着，不忘给卢月琴也介绍这种美味的辣子油。

卢月琴抵挡不住热情，也学着蘸上辣子油，见扁食上裹着油光水亮的红油，缓缓流动的晶莹色泽，像是红玛瑙。

同时还飘来股滚油一呲，微焦的辛香，唤醒了味蕾，诱得人想要凑上去品尝。

卢月琴品尝一口，惊呼：“果真鲜辣诱人，比川椒还要辛香些，我从未吃过如此香辣的辛香料。”

难怪杨安慧吃过一次，这般记挂？

“嘶，好辣好辣。”卢月琴才尝了颗扁食，辣到受不了，捧着手边的沉香熟水猛灌几口，温温的水，喝着似乎更辣了。

卢月琴慨叹：“辣完之后，倍觉酣畅淋漓，真舒服。”

杨安慧也是这般想的：“对，又辣又畅快，宋掌柜，听说这些番椒是海外异种，想必售价昂贵吧！我们既已是朋友，不好贪你的东西，这些辣子油售价多少银两，我给你。”

宋荔道：“这些是我用番椒种子种出来的，目前产量有点少，用一点少一点。既是朋友来往，不谈这些，今天一桌席面也花费不少银子，难道我也要还你么？”

杨安慧一听，是这个理：“好了，咱不说这个，大家都吃啊，别停筷子。”

沈书兰和何芸玉吃不了辣，只好坐在一旁看着三人增进友谊，自己插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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