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奶油霜泡芙（2/2）

翌日，郑明珠同邱二牛游湖，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划着船桨，甩着热汗，身上一股子臭汗味。

遥想她与程郎一起游湖时，对方温柔体贴，言谈举止大方，有学识，有修养，连划船桨的姿态，也极尽优雅。

她们站在一处，一路走来，男男女女都会回头多看几眼……

如今，唉，不提也罢。

与此同时，宋荔忙着给几位官宦小姐发请帖，她的“一间乳茶”铺子明天开业，邀她们前来品尝。

收到请帖，杨安慧稍稍讶异，丹朱街道的商铺子，那条街出入的大多是城中富户，铺子租金可不便宜啊！

请帖上说备好的雅间包厢，又详细写明当日铺子售卖的茶饮与点心，当她扫到“芋圆焦糖奶茶”和“曲奇饼干”一栏时，思绪立时被带回到诗会那日……

奶茶丝滑，甜而不腻，叫人欲罢不能。里头的小料，原来是叫芋圆，口感美味到无与伦比，香糯糯，弹弹的。

杨安慧一直等待着宋荔的铺子售卖这种乳饮，见总也不卖，曾支使丫鬟去问过，只说暂时不售卖。

想到曲奇饼干浓郁的奶香味，杨安慧都快坐不住了，埋怨道：“这个宋掌柜，就不能今天开业吗，非要等到明天开业？”

想到马上能喝到心心念念的乳茶饮，她真是一刻都不愿等了。

屋里放置着盆炭火炉子，温暖如春。

青芝望着自家小姐在屋里走来走去，很是心疼：“小姐，要不我帮你把宋掌柜请来，叫她提前给你做一份乳饮和曲奇饼干。”

杨安慧体恤说：“千万别，宋掌柜明天开业，这会儿正忙着，不好去打搅人家。明天咱们早些出门，约沈书兰她们一起去，我就不吃午饭了，到时你去东市买些麻辣烫，炸鸡也要一份，我要一次吃个痛快。”

此时宋荔的确很忙，烧了许多干柴，终于将面包窑上的糯米泥浆烤干。

凤仙郡的冬季湿度大，不像夏天很容易晒干烤干，起码花费两个时辰，才终于烤干。

大半白天，全耗在烤干糯米泥浆了。

她合理怀疑凤仙城湿气太重，大量湿气里，含有少量空气。

忙完这些，天色暗沉。

白天她跟干娘交代过，如果太晚，她们锁了铺子，不用等她。

回家时，路过郑家，里头有人探出个脑袋，见了宋荔，郑明珠将木门虚掩好，过来挽她的手：“等你好久，听说明天你的茶楼铺子要开张了，那处的铺子挺贵的，手上没银两了吧，明天我正好有空，给你当跑堂。”

宋荔侧目看她：“天快黑了，你还特意等我啊！好吧，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晚要不去我家吃饭？”

这话说到郑明珠的心坎里去了，好几次听木湘湘说过宋荔家的饭菜香，她本不太注重口腹之欲，最近阿爹和小妾狼狈为奸，克扣她的吃食。

得不到油水补充，郑明珠每天饿得心发慌，见到宋荔菜篮子里的猪肉，当即也不客套：“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一道回宋荔家，正准备撸起袖子大显身手，瞧见烟囱冒出青烟，以为是干娘在焖饭。

进了堂屋，见到干娘膝上盖着只针线簸箕，在缝制鞋垫，她好奇：“不是您在焖饭？”

周万春擡手一指厨房：“陆捕头说你今天辛苦了，他下厨给你做顿吃的。”

进了厨房，果然见到围着兜裙的陆承，叫宋荔又惊又讶，目光从陆承身上，挪到盖着锅盖的铁锅：“你还会做饭？”

陆承擡了擡下巴：“这有何难？”

又对她说：“你为了准备开店，跑了一天，到堂屋歇歇脚，饭菜马上好。”

宋荔放下菜篮子，带着郑明珠晕乎乎走出厨房。

来到堂屋，取来两只矮凳，落座后，身体放松，顿时感觉到腿部肌肉的酸软。

她一面用手轻轻捏着小腿肌肉，缓解酸痛，一面从桌上拿个蜜橘，递给郑明珠：“先吃着，垫垫肚子。”

宋荔给自己也拿了个蜜橘，剥去薄薄的桔皮，将桔瓣塞进嘴里，牙齿从中咬开，一腔如蜜似糖的桔子汁水爆炸开来，水分很足。

可惜太甜，宋荔喜欢微酸一点的桔子。

一只桔子还没吃完，见陆承从厨房出来，提醒她们可以洗手吃饭了。

炉子上长期烧着热水，宋荔带着郑明珠用热水兑了冷水，以澡豆净手。

回到堂屋，远远瞧着干娘端着饭碗，握着筷子，一脸震惊，又无从下筷的表情。

宋荔纳闷：有这么丰盛美味吗？惊得都动不了筷子。

等离得近些，瞅见桌上的饭菜，叫宋荔也同样震惊。

她指着一碟蒜苗糊糊，许是灯光比较昏暗，一时没看清：“这是蒜泥炒蒜苗？你还挺有想法，给蒜子蒜苗这对父子一家凑齐了。”

陆承：“……这是豆腐炒蒜苗。”

宋荔：“！”

她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豆腐，只是他买错了：“嫩豆腐用来下汤，下锅炒，难怪会成豆渣糊。我们炒菜一般用老豆腐。

又望向另一碟子炖得乌漆麻黑的红烧肉，勉强可以吃的样子，她不禁感叹：“你不当炼丹师，真乃炼丹界的一大损失。”

听出她在损他，陆承展示自己唯一拿手的菜肴：“这道鱼汤我觉得不错，甚是鲜美。”

宋荔和郑明珠瞧见这份清澈如河水的鲜鱼汤，毫无胃口。

天色已晚，大家饿得慌，也顾不上花时间烧饭，随便凑合着吃点。

见郑明珠想跑，被宋荔眼疾手快抓了回来：“吃饭，你要上哪去？”

郑明珠觉得宋荔家的饭菜，看着不如自家克扣后的饭菜有食欲，奈何被宋荔按进椅子里，添了米饭，送到跟前。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行，她只好硬着头皮尝了宋荔口中的那盘蒜父子：“咦，味道适中，不难吃。”

切块煮熟的嫩豆腐块，除非久煮，否则很难入味，吃的就是嫩豆腐本身的豆子香，与柔嫩的口感。

这盘嫩豆腐蒜苗，将嫩嫩的豆腐炒散了，看着没食欲，吃着味道不错，很下饭。

又尝了油汪汪的红烧肉，看着烧焦的颜色，其实炖得酥烂，入口即化。

不会太咸，也不太甜，味道还可以。

郑明珠好几天没吃到油水了，忍不住多尝了两块。

饭后，宋荔和郑明珠各品尝了小半碗鲜鱼的洗澡水，有些咸鲜。

因为添了姜片，喝着没有鱼腥气。

许是一开始期待值降到谷底，等真正品尝后，发现竟然没有想象的那般糟糕，卖相不佳，饭菜味道还不错。

只是宋荔无论如何对那清澈汤水里遨游的鲜鱼，下不了筷子。

看着鲜鱼栩栩如生的模样，实在叫她不忍直视。

东方欲晓，清风吹散了晨雾。

吃过早饭，宋荔到东市采买完食材，送到“一点小食”，继而带着小推车去到铺子购买黄油、牛奶、茶叶和面粉等，步行去到丹朱街道的铺子。

先烘焙一批曲奇，第二炉子，她准备做些泡芙皮子，里头塞入黄油打发的奶霜。

以面粉、黄油、糖、盐，少量清水，按比例倒入铁锅，锅中小火，不停搅拌，以免糊锅。

加热的过程中，黄油融化开来，浓郁的奶香味漂浮在空气里，金黄黄的油脂给微黄的面粉上色。

直至面团烫熟，放凉，填入鸡蛋，搅拌开来的面团塞进油纸袋里，套上裱花嘴。

往托盘上铺垫油纸，挤上小面剂子，先少量试验，熟练掌握烘焙时间后，大批量送进烘焙窑里。

之后，宋荔开始制作老式黄油奶霜。

市面上许多黄油奶霜需要添加淡奶油，或是炼乳，宋荔身边物资匮乏，选择用白糖和牛奶替代炼乳。

将糖与牛奶煮开后，熬得浓稠些，放到风口处放凉。

以铁丝手动打蛋器打发融化的黄油，手动打发能把人累成狗，一面不停打发，一面少量多次兑些糖牛奶进去，不知过去多久，她手臂酸软，终于看到黄油逐渐蓬松，出现奶霜质地。

成功了。

宋荔面上欣喜不已。

前头，郑明珠早早到铺子里来帮忙，宋荔把人领到后厨，正好奶油霜大功告成，挖来小半勺，给对方品尝。

站在铺子门口，郑明珠便闻见了这股浓香的奶味，跟着吞咽了口水。

一碗牛奶要三十多文，但凡跟奶香沾边的都很贵，郑明珠迟疑：“好香啊，看着挺贵的，不是要拿去卖吗，给我吃会不会浪费了？”

宋荔笑：“如果是木湘湘，准一口先吃到肚子里，再跟我客套。吃吧，给我帮忙，总不能叫你白干，这一口，估计得吃掉我三文钱的成本呢！”

郑明珠也不客气了，嗷呜一口，将小半勺子的奶油霜包进嘴巴里，入口立即化开一股浓浓的甜香奶味。

听见好友问：“味道怎么样？”

郑明珠回：“好醇厚的奶香，说不出来，就是很好吃，叫人吃了还想吃。”

作为一个宁愿省吃俭用，不舍得吃，也要买胭脂水粉的人，此时郑明珠竟觉得自己有些贪念口腹之欲了。

完了，她还想再尝一小勺。

不行不行，这些都是要卖钱的。

郑明珠别开脸，故意岔开话题：“现在你有需要帮忙的吗？”

宋荔想了想：“你先休息片刻，等跑堂和帮工来了，要擦拭一下大堂的桌椅板凳，现在冬天刮风，老是有尘土。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来，我们不是说好午时来的吗？”

说起这个，郑明珠哭丧着脸：“我想躲着邱二牛，不想跟他一道出门游玩。”

在水粉铺子晕倒后，邱二牛忙前跑后，她本有些感动，尝试着相处看看，发现感动不足以支撑自己和邱二牛继续相处下去，有些犹豫，有些逃避现实。

便早早来到宋荔的铺子帮忙，忙起来，不会叫郑明珠想起家里的糟心事，想起邱二牛，还有外界从未消停的风言风语。

听郑明珠诉了苦，宋荔见更漏差不多，到后院面包窑里取出烘焙好的泡芙皮。

往泡芙屁股戳个小洞，挤入奶油霜……

时间来到巳时，距离巳时三刻开铺子，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宋荔将挤奶霜的工作交给郑明珠，去准备奶茶里头的小料，山楂碎、葡萄干、熟花生仁等，可以直接买现成。

采购完锅碗瓢盆等厨具，花销不小，加上昨天“一点小食”铺子的盈利，她手头的银两不足九两银子。

手上银两不多，心里总是不踏实。

因为舍不得花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不舍得购买仙草，她搓了些冰粉，充当仙草冻。

反正堆在家里也是堆着，拿来物尽其用。

用蒸熟的香芋泥，佐以甜菜根和木薯粉，揉搓成珍珠大小的长条，案板上撒一层薄薄的木薯粉，防止粘粘，多对折几次，切割后，用开水烫熟，留作备用。

提前煮的红豆也熟了。

时间又过去两刻钟，帮工和跑堂来上工了，郑明珠出去带着两人做卫生。

宋荔抓紧时间备奶茶原汤，铁制汤桶里，用糖和红茶叶炒出琥珀色的焦糖液，添入牛奶，大火煮开，转小火慢慢温着。

才做好准备工作，听到郑明珠与人交谈的声音，她从厨房探出个脑袋，见到是杨安慧、沈书兰和何芸玉等人，她们身后还有个贵女，瞧着面孔陌生，应该没见过。

杨安慧对面生的贵女说：“施三，这家茶饮铺子是东市卖炸货的宋掌柜开的，上次诗会你生病没来，可惜了。其实宋掌柜不止会做炸货，还会烹制点心和乳饮。”

沈书兰接着话茬：“确实，那曲奇饼美味可口，香酥无比，乳茶饮更是清甜雅致……收到宋掌柜的请帖，得知有乳茶饮和曲奇饼干，我巴巴赶来了，你们可晓得我有多馋，可不许笑话我啊！”

何芸玉用帕子掩唇，笑声如银铃般，对着沈书兰笑了一通，又问郑明珠：“你们宋掌柜呢，怎么不出来，是羞于见人吗？”

郑明珠不傻，见这帮贵女们在门口说说笑笑，还要见宋荔，显然交情匪浅，正要朝后厨过去，见宋荔走出来：“来我家铺子吃茶，还要我亲自来接，真是好大的架子？”

“我来掏银子吃茶，叫你这个掌柜接一接，还不高兴了，宋掌柜也是好大的架子。”杨安慧就喜欢宋荔这股子爽利劲，大家不嫌弃她商户身份，她也能大大方方跟大家玩笑到一处，开朗，又不胆怯。

沈书兰也很喜欢宋荔身上这股子坚韧、自信。

将人带到二楼，宋荔亲自招待：“今天店里除了乳茶饮，曲奇，又新出了泡芙，里头填着奶油霜，口感绵密蓬松，像是踩在云朵上，你们可要尝尝？”

听到描述得如梦似幻段位点心，杨安慧迫不及待接过宋荔递来的菜单，上头请了绘画先生绘了泡芙的模样，金黄黄的小圆球，描画得诱人小巧。

价格可真不便宜，三只小泡芙，售价69文。

一盅冰粉芋圆奶茶饮，售价39文。

一小碟曲奇饼干，59文。

不过想到这间铺子坐落于丹朱街道，与东市街道的铺子，不可相提并论。

一条街道上的冯记冷水铺子，里头的茶果子和熟水渴水，约莫也是这样的价格。

乳茶饮以牛奶和糖制作，价格自然不便宜，曲奇饼干里头，似乎添加了黄油。

黄油价贵，烹制出来的点心，自然价格不菲。

杨安慧要了份曲奇、芋圆乳茶饮，看着小册子里描画的精致可爱的金黄点心，忍不住也要了份。

等其它几位贵女们逐一点单，宋荔将现成的点心逐一装盘，点缀，放到托盘，交给郑明珠。

郑明珠有些犹豫：“我的名声不太好，会不会……”

宋荔打断对方：“不必担心，放心，我相信你。”

她低头舀着奶茶，添加小料。

郑明珠咬咬牙，想到方才这群贵女见到她，并未露出嫌弃表情，于是端着托盘上了二楼。

敲开雅间房门，越过雕花刻叶的几座屏风，郑明珠见这群贵女们唰唰看来，视线全部落到自己，顿时肩头像是压了两座大山。

好在贵女们看的不是她，是她托盘上的点心。

将几碟泡芙端上桌，郑明珠退出雅间。

雅间的房门合拢，杨安慧立刻放松了挺直的脊背，迫不及待拿起只泡芙，观察了一圈，闻着有些说不出来的焦香，没什么特别，不像冯记冷水铺的茶果子那样精致，栩栩如生。

对面的施三，早就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抓着只泡芙咬开一角，不知是吃得太急还是怎么，突然惊呼一声，手心被溅了许多鹅黄色的膏状。

隔壁的沈书兰观察入微：“咦，这泡芙点心

施三姑娘哀嚎一声，舌尖里的奶油霜化开，泛起浓醇的香甜，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泡芙塞嘴里，又尝了手心的奶油霜：“这便是宋掌柜说道的奶油霜吧！好香浓的奶味，真的像云朵一样蓬松！”

见施三这般模样，几位贵女们也迫不及待开始尝试泡芙。

有施三血泪般的教训，大家都知晓泡芙下有个小孔，不小心会喷出奶油霜，杨安慧直接翻个底朝天，对着泡芙底开始咬着。

泡芙外皮很有韧劲，蓬松又柔软，里头是空心，不知用什么法子，塞进去奶油膏体。

杨安慧咬到一角奶油霜，仿佛味蕾打开了别样的世界：“原来是真的，真的很像咬到一口蓬松云朵，然后在舌尖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奶味的雨水。”

又道：“奶油霜有点类似酥山的乳酪，又比酥山的乳酪要蓬松，香浓而清爽，我从前十几年白活了，竟是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点心。”

当郑明珠带着托盘来时，见雅间的几位贵女们面色红润，不禁疑惑，难道是闷着了？

不对，今天天气好，雅间里头连个火盆都没有，不可能闷着。

送上乳茶饮，她正准备退出，听到杨安慧开口：“你们铺子里的泡芙限购吗，可不可以再来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