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红豆面包（2/2）
见宋荔将这群闺阁小姐们哄得高高兴兴，送出了铺子，临走前，还说道明日还会来，郑明珠拉着她的胳膊，到柜台前，指着钱箱柜子，压低了声音说：“好多铜板啊！你数数看，你算下账，数数看，方才我算的账目应该没错，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二文。”
天老爷，她刺绣做香包卖的银钱，竟不如宋荔不到一个时辰开店的营业额！
人比人，气死人。
转念想到宋荔开茶铺子，付出的店租金、食材采购等费用，付出的风险成本，又释然了。
宋荔瞧着一堆铜板，没空数，歇了会儿脚，该去准备今天的午饭了。
不然一会儿小翠带着食客来，要跑空了。
厨房交给帮厨的婆子，经过一上午的学习，佘婆子已然学会了几种奶茶添加小料的方式。
她用红茶、糖和牛奶调制的比例配方，自然不会告知佘婆子，只是传授佘婆子在她炒好的奶茶基础上，添加各类小料等，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
提前烘焙的点心，放凉后，直接出餐即可。
清早采购，顺便买来午饭要吃的食材。
方才佘婆子帮忙处理了，又焖了米饭，炉子上炖着汤，宋荔看更漏，过了午时，约莫午时两刻，想着“一点小食”铺子里，此刻木湘湘应该也在做饭了。
因为两边铺子来回需要两刻钟，两头跑不方便，于是清早宋荔在东市采购时，顺道给“一点小食”铺子也买了食材，荤素搭配，由着木湘湘去发挥。
锅里焖着酸菜五花肉，马上要开饭了，铺子里还有王福和刘江，一对中年夫妻，宋荔便让郑明珠、阿蒲和佘婆子先去吃。
佘婆子有一身手艺，杀鱼切肉，处理食材不在话下，阿蒲只能干干跑堂的活计，战战兢兢地，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被辞。
此刻听了宋掌柜的话，以为对方挑不出自己的错处，随意找个借口要辞掉自己，哪敢真去。
即便没有这茬，她一个跑堂的，哪敢真的在掌柜前头先吃，万一被穿小鞋咋办？
“宋掌柜，我在大堂候着就好，你们先吃，给我留点就行，我食量很小的。”阿蒲弱弱说。
宋荔没说什么，跟其他人一同到厨房吃饭了。
吃饭中途，王福和刘江要结账，阿蒲过来喊她们，宋荔放下饭碗，到柜台算账。
见她不拨弄算盘，用炭笔在一张粗纸上写写画画，很快算出：“福爷要了一盅玫瑰烤奶，49文。一盅冰粉芋圆奶茶，39文。一盅茉香奶绿，39文。三碟泡芙共207文，一碟曲奇饼干59文，共计393文。”
“这位爷的，是255文。”
“宋掌柜靠着写写画画，这么快算出来？”王福不信，取来柜台的算盘，拨弄着算珠，片刻后，盯着算盘上的数额，与宋荔的数额果然一致。
王福今日出门没带铜板，倒是带着银两，让她取来剪刀，秤杆和秤砣，要铰银子来秤。
旁边的刘江客套的说自己来给，让宋荔给他们一起算。
宋荔看向王福，王福便一点不客气：“行，那就让他一起给。”
大腚的十两银子，宋荔只在钱庄见过，“一点小食”铺子里来往的顾客，多是市井百姓，贩夫走卒，日常大多以铜板交易，碎银子交易的次数极少。
铜板数数比较麻烦，且重量不轻，交易起来比较方便，银子体积小，交易时又铰又秤。
白银质地柔软，想要铰下来，十分费力气，宋荔对银子不大熟悉，正好阿蒲会这些。
于是阿蒲在众人的目光下，先是鉴别碎银块色泽，不像掺了铜铝和铅，铰了碎银子块，放到秤托盘里，细细拨弄着秤砣，经过多次称重，终于确认了重量。
剪下的小碎银渣，也被阿蒲用蜡烛油细心包裹进去，交给宋荔：“掌柜，这样不会轻易弄丢。”
这些不起眼的小碎银粒，被风一吹，可能会洒落在各处角落，肉眼难以寻见。
聪明的人们发现用蜜蜡包裹，颗粒分明，轻易不会掉落，宋荔给了阿蒲赞许的眼神。
送走王福两人，宋荔回厨房扒完米饭，换阿蒲去吃饭。
阿蒲清早就着咸菜喝下碗粥食，一点水米，不怎么顶饿，此刻饿得胃里火烧火燎。
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厨房里走，贫瘠的肠胃，迫切地渴望获得饭菜的滋养。
在郑明珠的指引下，找到盛饭的木桶，阿蒲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即便只是拌点菜汤，她也不挑，只要能吃饱就行。
坐到饭桌，桌上还剩些菜羹，她正端着盘子往自己碗里浇淋菜汤，心头正想着油水挺足……
见郑明珠指着灶台：“忘了告诉你，你的菜在灶上温着。”
阿蒲愣了愣，揭开锃亮的铁锅盖，蒸笼屉里温着一碟子菜肴拼盘，有荤有素，显然是提前帮她预留的。
莫名，阿蒲眼眶湿润。
即便是她的阿爹阿娘，都不会特意为她预留饭菜的。
在家浆洗衣物、劈木材，耽误了吃饭时间，留给她的只有木桶里薄薄一层米饭，用木勺费力刮蹭，才能挂下半碗米饭，以及桌上碗底的一层菜汤汁。
在家中吃惯了菜汤拌饭，第一次有人特意给她预留饭菜。
阿蒲很愧疚。
其实她欺骗了宋荔。
她根本没做过跑堂！
在愧疚心理作祟的情况下，阿蒲咬着只有弟弟才能吃到的肉片，食不知味。
下午又来了几波食客，宋荔准备的少量曲奇和泡芙销售一空，奶茶也没剩多少，之后来的两位食客只买到冰粉芋圆奶茶。
“都怪施三，要是她早点告诉我，我肯定能吃到曲奇。”
“我也馋了好久的曲奇，听说今天宋掌柜又出了一种叫泡芙的点心，施三描述说像云朵一样蓬松，听得馋死人了。”
两人抱怨着施雅不地道，宋荔路过时听了一耳朵，看来这两人也是沈府诗会受邀的客人了。
对于施三姑娘的免费宣传，宋荔打从心底里感激不尽。
饮完奶茶，两人来结账，突然想起什么：“听施三说，在你们铺子里一次性消费满200文，会赠送个新品点心试吃，你们铺子还有别的吃食卖吗，我想凑个200文？”
听宋荔摇头没有，对方环顾一圈，盯上了放在柜台的绿植盆栽：“这个盆栽多少钱，能够200文吗，我买了？”
宋荔：“……我们不卖盆栽的。”
为了那劳什子新品，她们可真是费心劳神啊！
见两人露出失望表情，宋荔又说：“看在两位是施三小姐的朋友，也可以送给你们。”
反正多预备了些。
“真的，太好了。”付完账，两人拿到红豆面包，比捡到银子还高兴。
毕竟有些东西银子，不见得能买到。
“这次多亏施雅了，我要尝尝这点心……唔，好松软。”
“真的很蓬松呢！”
两人的声音越渐越远。
佘婆子做完厨房卫生，又帮着阿蒲做完二楼和大堂的地面清洁，大家早早收工。
应聘时，说的上工时间是巳时三刻到亥时三刻，现在铺子才开业，没什么食客，掌柜做的量比较少，提早收工，佘婆子也乐得多帮忙多干点活。
不干活提现出价值，人家掌柜凭什么愿意花钱雇人呢？
宋荔清点好铜板、碎银，还有几粒烛油凝聚的碎银粒子，锁好店面，她和郑明珠一道去钱庄存储。
两人啃着没送完的红豆面包，她们的面包里夹了泡芙里没用完的奶油霜。
吃到备受贵女们喜爱的奶油霜，足够让郑明珠享受不已。
上午被宋荔喂着吃过一回，这次吃到，郑明珠仍是惊艳不已，舌尖上蔓延的香甜，顺滑轻盈，口感馥郁浓香，叫人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
郑明珠咀嚼着蓬松的面包肉，里头点缀着红豆颗粒，煮熟的红豆沙沙糯糯，不会很甜，口感细腻。
两人走着，路上冒出了个阿蒲。
吓宋荔一跳，下意识护住钱袋子。
她们这边有两人，对方只有一人，宋荔一点不怕她：“你要干嘛？”
阿蒲一脸心虚：“宋掌柜，其实我骗了你。”
宋荔一惊，连忙看向对方身后，还有自己周围，没发现其他人：“你骗我什么？”
阿蒲老实说：“我没有跑堂的经验，是我骗了你。”
“嗐，原来是这个啊。”宋荔提到嗓子的一颗心吞回去，说：“我还以为你是青天白日之下来抢银子的狂徒。”
阿蒲一脸茫然，显然没想到这茬。
郑明珠笑这人呆：“你以为宋掌柜没看出来啊，不然不会让我帮忙带着你。”
阿蒲抓抓头：“啊，原来我已经被识破了吗？可是我骗了宋掌柜，你还愿意聘请外皮吗？”
说出这句话，阿蒲的嗓子干涩难受，同样是找活计，男子因为体力优势，更容易找到生计，女子却总是被人嫌弃，这份生计，是阿蒲碰了无数次闭门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难得你会识字认字，铰银子，看秤，还会细心地用蜜蜡将碎银粒包裹，这些都是你的优点。至于跑堂，这个不难，只要有心，以后可以学，但认字，却不是一天两天能速成学会。”宋荔想了想，鼓励道：“我之所以雇你，是因为你本身有很多优点，不只是想要找个会跑堂的。”
阿蒲第一次这样的话，激动得双颊通红：“谢谢宋掌柜，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怎么跑堂。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阿蒲的背影，有种说出欺骗后的轻松。
存完钱，她拿出十七个铜板给郑明珠，被对方拒绝：“你现在铺子才开张，客源不稳定，手上多留些铜板应急，我不差你这点铜板，你少侮辱我。”
宋荔讽她：“不差钱？不知道是谁，为了省钱买胭脂，结果昏倒在别人铺子里。”
这种丢脸的事情被好友提起，郑明珠梗着脖子：“还不是因为我那丧良心的阿爹，听信小妾的枕边风，不然，我哪会饿着？”
宋荔收回了铜板：“既然你不要铜板，晚上要去我家改善伙食吗？”
想到昨晚的仰泳鲜鱼汤，音容宛在的模样，深深印刻在郑明珠的脑海里，正想摇头，听好友说：“今晚我下厨。”
郑明珠立刻改变主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