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冬菇水饺（1/2）
第064章冬菇水饺
刚从府衙下值,陆承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理睬，钻入马车内。
对方拔足上前，也跟着钻入车室,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背：“我是该喊你陆捕头,还是表二叔呢？”
陆承打掉对方的手,掸去肩头不存在的灰尘：“你随意。”
谢祈安一点不恼，意有所指地问：“这一年来，皇帝舅舅派人到处寻找你,一直特意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为你留着，你真不打算回京都？”
陆承被缠得有些心烦，肯定道：“不必试探，我不会回京都，身上也没有你想获取的价值。”
谢祈安目露惋惜：“我会在天一楼小住段时日,二叔若是得闲，可来天一楼寻我,随时恭候大驾。”
陆承语气冷漠：“不得闲,最近很忙,侄儿以后无事，莫来打搅。”
又说：“你该下车了。”
谢祈安吃了闭门羹，懒懒道：“无情。”
回到府中，陆承唤来小厮,询问宋荔相关的事。
“除了哦,她没说别的？”
小厮努力回忆一番,摇头：“没有。”
陆承：“……”
*
思来想去,宋荔将包下天一楼的贵客今日到铺子关顾的事情，同郑明珠说了。
得知对方家世极好,能跟杨安慧平起平坐的，郑明珠心知这哪是自己能攀得上高枝的？
郑明珠誓不做妾，便也打消了明日还去莲花湖的念头。
上午，郑明珠跟绣坊的掌柜约定了送货，将自己缝制了大半个月的几只香包妥帖收好，出了门。
昨日差点被马车撞上，今日她特意留意路况，哪知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一队护卫，正肃清街道，驱寒街道两旁的行人。
郑明珠护住手中的包袱，猝不及防被人推倒在地，同她一起摔倒的还有另一名女子。
护卫过来赔礼道歉，见到郑明珠这场熟悉的脸，花颜玉鬓，那怯生生的模样，顿时叫他目光不善：“又是你？”
昨儿遇到，今日又遇上，八成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想勾引自家公子。
郑明珠也认得这人，昨日他们马车差点将她撞了，她急着出城，没要赔礼，这会子见对方打量的目光凶狠，好似她是什么吃人的财狼虎貌，登时沉着脸，摊开渗着丝丝血痕的白嫩掌心：“你们的人撞到我，将我的香包弄脏，手也上了，你说吧，要怎么赔？”
恰恰这时身后马车停下，传来公子的声音：“怎么了？”
护卫不动声色将郑明珠挡住：“方才肃清街道，r/>
从贵公子的角度，看不清郑明珠，只看到郑明珠身旁有个受惊的农家女，轻轻颔首：“这里虽不是京都，也不可放肆，要约束着
“属下谨记公子教诲。”
贵公子放下车帘，马车朝丹竹路的方向过去，郑明珠听着方才那道声音分外年轻，只当是哪户官宦子弟，对方瞧着像是个讲理的，他的下属却不是好相与。
郑明珠哪里看不出，对方的下属分明对她一脸轻视之意，又听那护卫说：“你的几只香包弄脏，手掌受伤，赔偿你半吊钱，去医馆看大夫。至于这这位姑娘，菜篮子撒了，便赔300文，你们意下如何？”
郑明珠这几只香包只是沾到灰尘，拍拍就好了，手掌上的伤，倒是需要上医馆抹点药膏。
她没有意见，另一位做农家打扮的女子，白得三百文，自然没什么意见。
拿到钱，郑明珠打算将香包送去铺子，再折返去医馆治伤，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农家女子从菜篮子递出个没摔坏的蜜橘：“方才多亏了姐姐，给你吃。”
将蜜橘塞到她怀里，农家女转身跑走了。
郑明珠明白小姑娘以为自己努力争取，才获得赔偿，也叫小姑娘跟着受益，这才感激自己，她想找对方解释，一眨眼，见人跑得没影了。
送完香包，得了银钱，郑明珠到医馆处理掌心的伤口，大夫开了瓶伤药，看病药费共花费几十文钱。
算了笔账，她赚大发了，最近几天能好好修养，不用没日没夜缝制香包换钱。
上个月宋荔铺子得了五百文赏钱，现在又得五百文，再多攒攒，可以扯块好些的料子裁衣了。
车室内，谢祈安回忆起入城后听见的女声，有些耳熟。
正走神，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说“一间茶饮”铺子到了。
说来巧合，谢祈安竟在铺子门口遇到杨安慧的马车。
见到谢祈安，杨安慧翻了个白眼。
听说雅间又满了，谢祈安打量座无虚席的大堂，不得不承认，这家茶铺子的生意真是红火啊！
他要了点心和茶饮，在大堂找了个位置落座，时不时往柜台前低头交耳说话的两人。
大堂一片嘈杂，听不清两人说什么，谢祈安抿着唇，略显烦躁。
“喏，这是冰窖的对牌。陆捕头将他的冰窖、城外的庄子田产、山林等资产，全部转让到我的名下，当然也不是白得，我每年要分润一些产出与他，一直到还清购置这些产业的银钱。”
未来几十年，杨安慧都要给陆承打工：“我们杨家虽然清贵，祖父也曾做到帝师，不善敛财，家底不如一些城中巨贾富商。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钱，陆捕头便说了这种分期偿还的法子，还将庄子里原来种植棉花、辣椒的仆役，也一并送与我，哦，还有蜀地的一座山脉，另有你现在租赁的两家商铺子，以后冰窖、辣椒和冰粉的生意，由我与你接洽。”
“我嫂嫂也说与其每日在闺中闲着心里发慌，不如接过陆捕头手中的这才产业，学着打理庄子和铺子，日子过得充实些，而且我也希望能帮到陆捕头和你。”杨安慧在乎宋荔，也想把握住陆捕头给予的机会，若能打理好这些产业，可以预见未来辣椒和棉花的收益不菲。
有了权，又有了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帮助很多人。
“好，我知道了。”宋荔则在思考陆承与她分割得干净，这些产业给了杨安慧，未来杨安慧和她绑在一条船上。
即使有陆承的政敌闻风而来，宋荔是杨安慧的人，两人的利益紧密绑在一起，顾忌着杨帝师和杨知府，她的安全得到保障，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松了一口气。
昨夜睡不着，她想过两人撇清干系后，冰粉籽、辣椒和冰窖的问题，甚至考虑自己置办田产，雇人种植辣椒的可能性。
若是自己雇人，辣椒种子大概很快流出去，无法垄断辣椒挣银子。
至于冰粉籽，她可以亲自去蜀地考察收购。
冰窖也可以问巨贾们合作，宋荔心中已然有了合适人选，没有人比爱美食比爱美人更甚的福爷。
她所担忧的这些难题，全部被陆承事无巨细的安排好了。
只是想到他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宋荔心里头堵得慌。
尤其当她晚上回到家，焖饭时不小心又多做了某人的量。
今早她和干娘吃的昨晚剩饭炒的蛋炒饭，想到明天还得吃蛋炒饭，越发堵心了。
一连几日过去，进入四九天，也就是冬至后的第四个九天。
这个时节，气温骤见过。
宋荔想到从前每年四九天，外婆都会在这段时间煮饺子，吃了手脚暖和。
今年四九天，她也给干娘煮些饺子吃。
收铺子后，她到东市去寻周万春：“干娘，你想吃什么口味的饺子？”
周万春想了想：“冬菇马蹄鲜肉吧，我瞧着最近的冬菇水灵灵。”
宋荔回：“好。”
买来冬菇、荸荠和一条前腿肉，宋荔还买来芹菜和韭菜，用来拌猪肉馅。
周万春瞧着芹菜，她记得这是陆捕头爱吃的。
回到家，宋荔将猪肉剁成肉馅，分成三份，一份添上芹菜碎，葱姜水去腥，佐料调味。
冬菇丁和马蹄碎也按照同样的手法调制肉馅，最后是韭菜猪肉……
宋荔负责擀饺子皮，周万春学着包饺子，最初包的几个饺子比较丑，领悟到窍门后，也是像模像样。
包好的饺子，下入锅中沸腾的热水里，中途少量浇淋几次冷水，可以防止饺子皮破裂。
待瞧见一只圆圆胖胖的水饺浮出水面，这是熟了的讯号。
宋荔捞出两碗，放到托盘，送来堂屋的餐桌上。
饺子汤里只加了少许食盐，没有其他佐料，宋荔略品尝了几颗原味水饺，吃得不过瘾，挖来一勺红彤彤的辣椒油，放到油碟里，夹着白白胖胖的水饺，蘸着油辣子吃，火辣辣的，很带劲儿。
周万春喜欢原味，能品尝到食材的原滋原味，自己亲手包的水饺就是不一样，皮薄馅大，咬开一角，油汤汁儿流泻而出，又烫又鲜。
冬菇丁肉质细腻，口感肥厚，吸收了猪肉馅里的油汁，鲜嫩嫩，马蹄碎清甜可口，十分解腻。
周万春两三口一个水饺，又一碗饺子汤下肚，吃得浑身暖洋洋的。
饭后，周万春负责收拾锅碗，见宋荔又煮了两份水饺，将饺子汤和饺子分别盛装，放到食盒里。
见女儿问木湘湘家另借来一只食盒，拎着两只食盒要往外走，周万春纳闷：“不是一份给陆捕头，还有一份是……？”
“给高老爷。”宋荔想了想，说：“高老爷孤身在外，身边没有家人，正好咱们家多做了些水饺，顺便给他也送一份。”
按照高老爷给的地址，宋荔找到这处幽静小院，见到她，护卫们上前询问：“小宋姑娘来了，可是有事见我们家高老爷？”
“不必麻烦，今日是四九天，家里多做了些水饺，反正吃不完，给高老爷送一些来。”她将食盒递去，扭头便跑开了。
留下护卫们面面相窥，听到里头传来他们老爷的声音，护卫赶紧拎着食盒送去，将方才宋荔来过的事一五一十叙来。
晚饭时，高文祥只吃下半碗饭，等揭开食盒，嗅到面粉的小麦香，还有里头圆球一样的水饺，看着就很扎实。
高文祥吞咽了口水，有些饿了。
将饺子和饺子汤一起摆上桌，他夹起一只丑丑的水饺，横看竖看，以宋荔精湛的厨艺，大约是捏不出来这样的饺子，那就只有居然能是……
高文祥一口咬到半只，饺子皮擀得劲道、爽滑，当然包饺子的人也格外用心，虽然卖相不佳，口感极好，肉馅不多不少，正正好合胃口。
他府中也有从老家聘来的厨子，烹饪的饭菜精细有余，少了家常的味道。
这份水饺的味道不似老家的味道，有些凤仙郡本地爱食甜的特色，水饺里加了马蹄碎，也别有风味，比起府中的精致饭菜，这份粗陋小食，多了家常的味道。
喝下几口滚热的饺子汤，一股暖意熨贴着心口。
陆府府门，宋荔照旧将食盒递给门房，拔足便走。
身后追来的熟悉脚步声，越过她，来到她跟前，陆承打量她的眉眼：“几日不见，你脸颊上的疤痕淡了许多。”
宋荔点点头：“虽说去不了疤，但是买玉肤膏的十八两银子没白花。”
说完，她听到对方叹气：“你不该来的。宋荔，你已经强大起来了，以后不再需要我了。”
她想了想：“我虽然帮不了什么，可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宋荔，你的人生应该是纵马踏花向自由，独立于天地间，不该与我这样污浊的人做朋友。”
陆承转身离开，她回头，见他拿过小厮的食客，轻哼了声。
呵呵，这么有骨气，别吃她包的饺子啊！
一早，杨安慧特地来铺子里告知，冰窖可以投入使用了。
自从杨安慧接手了这些产业后，与宋荔来往越发频繁，每日都得来铺子里转悠一圈，闻到香气馋了，少不得买些吃食茶饮，几日下来，下巴圆润了不说，最重要的是荷包里的月例也不够花了。
“嫂嫂怕我不够花销，给我拿了五两银子。”
她同宋荔说道嫂嫂如何好，听得宋荔很是羡慕：“我也有位兄长，现在在苏州，年后要成婚了，那位嫂嫂虽没见过，听说是秀才之女，能识文断字，且是我兄长的生父亲千挑万选，想来也是位品德出众的，新年后要去苏州一趟，可能元宵节之后，才会回来开铺子。”
杨安慧哀嚎一声：“那岂不是很长时间吃不到脆皮肠了？不行，今我要多吃一根，将新年的脆皮肠全部吃回来。”
说罢，便催促宋荔用竹签再串一根：“快点快点，不用撒桂花，给你省桂花钱了。”
宋荔眼角抽搐。
自从两人各自揭破心底的阴暗面，交心后，杨安慧在宋荔面前跟个青春少女似的，一点没有小姐的架子。
杨安慧小口小口啃着脆皮肠，满足道：“刚烤好的，有点烫嘴，吃着最香了。”
宋荔想到正事：“你说冰窖规整好了，可是进去瞧过，里头真放了八百石的冰块，温度有多低？”
冰窖的温度，关系到制作哪些冷饮，普通冰棍，零度以下即可，但若是想要制作冰淇淋，需要零下十八度的低温。
杨安慧咽下嘴里的食物，拿帕子擦擦，肃着脸认真说：“没有八百石，也有七八多石，我进去过，里头温度很低，具体有多低，大概是我穿斗篷，还会觉得浑身发寒。里头到处都是冰块，太冷了，我没呆多久便出来了。”
宋荔觉得温度大概不够，冰淇淋是指望不上了，应该可以用来冷藏淡奶油，制作冰棍之类的：“陆承应该同你说过，我想用冰窖制作一种类似奶油霜的淡奶油，口感比奶油霜更蓬松轻盈一些，还有各式冰棍。”
杨安慧：“我知道啊，当初陆捕头同我说起，可把我馋坏了。只是现在冬日，制作这些冰饮，怕是不大好卖。”
宋荔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冯记冷水铺子现在不是也有冷水卖吗，到时咱们将给雅间置办上炭盆，烧得房里温暖如春，冬日吃冰，更爽快。”
她正期盼着早日吃上这些冰冷饮，又听宋荔说道：“我铺子里一个跑堂忙不过来，还得再雇个人，等雇到人，到时候咱们先少量制一批，提前预定。”
杨安慧频频点头：“你铺子里提前预定冷饮，可得先知会我一声，可不能落下我。”
宋荔：“那是自然，咱们是朋友，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两人在柜台聊得正欢，见谢祈安凑了来，两人不约而同收敛了谈性。
空气沉默下来，谢祈安心知自己不受待见：“听说高老爷过几日便要回京都，我也要回去了，还得参加年后的童试。”
宋荔和杨安慧对视一眼，没有开口同他说话。
谢祈安自讨没趣，结了账，钻入马车离开了。
铺子里的食客陆陆续续离开，宋荔带着帮工和跑堂灌好今天的脆皮肠，锁了铺子门。
佘婆子和阿蒲灌脆皮肠的手艺越发好了，今日两刻钟不到，便全部灌完，她看时辰尚早，顺便去了趟东市，接干娘收工买菜。
母女俩往返巷子的路上，见一群人咋咋乎乎，说是有人在西桥寻死，又说郑明珠也去了，大伙呼朋唤友地去瞧热闹……
听得宋荔发懵，难不成是那位程公子一时想不开，还是纠缠郑明珠的那我极端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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