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千层蛋挞（1/2）
第071章千层蛋挞
退无可退,梅嫣低垂着脸，在心底期盼她们看不见她，忽略她……
双方擦肩而过，宋荔侧目看来一眼。
等梅嫣撑伞走进雨幕里,瞧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宋荔的身形。
她穿着斗笠蓑衣,周万春不见了身影，可能是离开了。
迟疑片刻，梅嫣鼓足了勇气上前：“真巧,刚才在医馆，我差点没认出你。”
宋荔的目光扫过对方眼下的青黛色，眼白覆着红血丝，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你生病了，瞧着清瘦了许多？”
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叫梅嫣差点掉下眼泪来。
看出异样，宋荔上前握了握对方的手,给予温暖。
在自己眼里,梅嫣跟表妹差不多的年纪,许是生了病，身边没有亲人，整个人紧张惊恐如小兽：“不用害怕，配合大夫吃药看病就好了,如果这家医馆大夫不行,大不了再换一家。”
一连数月,梅嫣深陷于看病吃药的无助无奈情绪里,身边没有朋友亲人倾诉，又不敢打扰唯一的朋友。
在被朋友安抚的这一刻,梅嫣的情绪得到了决堤的释放：“宋荔，我从前吃了太多避子的汤药，很难有孕了。”
宋荔浑身一震，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病情。
恒古至今，哪怕是在现代，生儿育女，依旧是新婚夫妻维系感情的重要纽带。
在封建古代，哪怕风气开放的凤仙郡，若女子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按照律法，犯了七出之罪，男人可以休妻续娶。
两人去了一处茶楼包间，室内有说书先生，窗外有雨水噪音，空间私密，她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听去。
接下来，宋荔听好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叙来。
原来小夫妻俩成婚半载有余，一直未能有孕，眼见别家刚成婚的夫妻，不出两三个月，便怀上了。
渔夫郎的阿娘又愁又急，因为身体不好，急着抱孙儿，便带着梅嫣找了郎中。得知儿媳体寒，因为早年服用过大寒药物，这辈子很难有孕，急火攻心之下，病倒了。
婆母本就身体不好，这次又因为梅嫣病倒，她会就自责，细心在床边侍疾。
“自从这日起，婆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前怜惜我的出身，不在意我的过去，现在百般刁难，动辄提起我在春风楼的事情，叫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如。我自知身份低贱如泥，不能给夫家生儿育女，婆母从街坊邻居那里讨来的生子偏方，我吃了总不见好，反而吃坏了身子。”梅嫣絮絮叨叨地说。
宋荔的手贴在对方手背，感受到梅嫣冰凉的手掌：“你孝顺婆母，操持家务，作为一个儿媳，做到了尽职尽责，并不低贱。如果只是因为不能生儿育女，便要否定你的价值。你活着，不止是为人妻，为人媳，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你去追求。”
梅嫣最大的愿望，便是生儿育女，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贵，一日三餐温饱足矣：“我想象不到，世上还有什么美好追求？”
宋荔便跟好友说起了卢月琴的事迹：“她一个典史之女，为了阿娘，愿意放下小姐的清高体面，与我这种商户为伍。遇到逆境，卢月琴学会了舍弃和看淡，不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靠着自己挣到给阿娘买药的银钱，努力朝着自己心中的理想前进。巧儿，你比卢月琴有优势，你没有家人牵绊，或许可以想想除了相夫教子，还有什么想要完成的理想。只要你自己朝前看，迎着那束光，便可以向阳而生。”
两人分别后，梅嫣脑袋里一直想着卢月琴的经历，还有宋荔那句向阳而生……
那样光芒万丈的炽热话语，叫梅嫣不禁失神。
除了做个贤惠妻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出了城，来到莲花湖畔的小院，丈夫一脸焦急迎上前：“外面下着雨，你去哪儿了？”
哪怕自己不能生育，丈夫待她依旧如初。
他真的很好，梅嫣跟好友倾诉完近几个月的不愉快，平复了心情：“我去医馆看了大夫，大夫没给我抓药，只说先前吃的那些偏方有毒，伤身子。让我别吃了，先食补调理身子。”
里屋传来瓷器摔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婆母的怒骂声：“你这个不下蛋的丧门星，我好声好气替你求来偏方，人家老孙的儿媳便是吃了偏方怀上大胖小子。你吃了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成天做一副娇娇弱弱模样，勾得我儿忤逆不孝，一心护着你。你这个狠毒女人，分明是想叫我们老董家断子绝孙，你好狠的心啊！”
耳边是婆母的咒骂声，丈夫的劝慰，梅嫣咬咬牙，端起丈夫替她熬的一碗黑乎乎的浓黑药汁，一饮而下，这才得到婆母满意的脸色。
想到偏方里头的大蜈蚣、夜明砂，古怪难闻的药汁，叫她反胃，梅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将药汁呕了出来，又得了婆母一顿埋怨，丈夫倒没怪罪她，只贴心说，再帮她熬一碗。
*
回到丹朱街的铺子，临近打烊，随着天气转热，铺子里没法提前一夜灌脆皮肠，化掉事小，吃坏了客人的肚子事大，只能当天现做现灌。
提前打烊，大伙上班时间也更改提早两刻钟，帮忙灌脆皮肠。
宋荔清点了今日的营业额，锁好铺子出门，撞上等候多时的哥哥嫂嫂。
在对方的要求下，她搭乘了她们的马车，车室空间宽敞，里头放着一摞布匹，有光丽灿烂，似云彩绚烂的云锦，也有坚实挺括，质地紧密的花累缎。
又听嫂嫂开口询问她搬新家的事，宋荔顺口邀请她们到家中做客，方文静便说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先去东市铺子接来干娘和小翠，五人挤在车室，略显局促。
抵达小院，胡立下了车，一溜烟往屋檐下钻，生怕被雨水淋湿。
宋荔牵着裙摆下了车，扭头搀扶干娘、方文静和小翠下车。
开了锁，进入前院，穿过影壁月亮门，胡立感叹：“这处院子比之前宽敞多了。”
方文静支使车夫将布匹搬运进院子，叮嘱不可淋了雨，小翠帮忙撑伞，免得叫布匹淋湿。
回了院子，小翠烧了开水，沏了热茶端来，叫大家驱驱寒气。
方文静打量着院子里的菜园子，莫名温馨，喝了盏茶，便要去厨房帮忙。
“这怎么使得？”周万春喝了贴药，精神好了些，见客人要去厨房，上前拦了拦。
方文静道：“从前在家中做女儿时，虽不会烧饭，也会做一些生火烧水的活计。呆着无聊，去厨房帮帮忙，顺便找宋荔说会儿话，时间过得快些。”
周万春便没有再拦。
前往厨房，未见人，率先闻见一股酸甜浓郁的菠萝的清香，叫人忍不住吞咽了唾沫。
进了厨房，果然看见宋荔正用菜刀削去菠萝表皮，刚才从厨房吹来的一阵酸甜香气，便是来自于此。
见她将菠萝切成小块，方文静好奇极了：“菠萝也能做菜吗？”
听见说话声，宋荔侧头：“是啊，一会儿我用菠萝和里脊肉给你们做道菜肴，酸酸甜甜，开胃又下饭。”
听得方文静馋了，作为苏州本地人，她可太爱一口酸甜了，几乎无酸不欢：“太好了，我最爱食酸甜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宋荔不客气地支使嫂嫂：“帮我拿颗鸡蛋，一个干净的瓷碗。”
小翠正在剥去春笋的笋叶，想到宋掌柜说的腊肉焖笋子，馋得差点流口水，剥笋子的动作，越发快了。
洗净剥壳的春笋，切成笋片，下锅焯去笋子里的草酸钙，煸炒出五花腊肉的油脂，加入笋片一起翻炒，小火焖煮。
焖好笋子后，这边以鸡蛋清、五香粉、食盐、面粉和木薯淀粉抓拌好的里脊肉也腌制好了。
土灶不好控制火候，宋荔先小火油炸，给里脊肉定型，再大火复炸一遍，捞出控油。
剩下的素油盛出放到干净无水的陶罐里，可以拿来炒菜吃。
利用锅内剩余的底油，将菠萝丁炒熟。
随着铁锅内冒出滋滋声，菠萝块被煸出汁水，升腾的热气里裹挟着迷人的芳香。
方文静和小翠不约而同吞咽着口水，小翠从未吃过菠萝这么昂贵的果子，闻见这股四溢的香气，光是靠着脑补，口水都要决堤了。
宋荔调上一碗糖醋料汁，最后一碗水淀粉勾芡，大火收汁，倒入复炸后的香酥里脊肉块，让料汁和水淀粉均匀裹满肉块和菠萝块，立即出锅。
先加料汁淀粉水炒开，后加入炸好的里脊肉，可以让里脊肉口感酥脆，不软塌。
五人围着饭桌落座，宋荔说：“家里没什么菜，随便做了点，你们别客气，随意些吃。”
小翠心道，几十文钱的一只菠萝，还叫没什么菜啊！
方文静早知道宋荔开了两家铺子，知道厨艺不错，却不知道这般能干，对着宋荔夸了又夸：“五菜一汤，有荤有素，摆盘精致，简直可以比得上酒楼的饭菜了。”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的妹妹。”胡立搭了句腔。
听到宋荔催促自己尝尝这道菠萝咕咾肉合不合口味，于是方文静用筷子夹来块咕咾肉，入口酸甜，肉块外酥里嫩，裹满了糖醋料汁。
酸酸甜甜，浓郁的菠萝风味融入到香酥的里脊肉里，肉块嫩而不柴，果然下饭。
另一碟腊肉焖笋子，更是风味绝佳，笋子鲜嫩无味，吸收了腊肉油脂，变得油润细腻，口感清爽解腻。
比起腊肉焖笋子，方文静更偏爱菠萝咕咾肉的酸甜风味，这一道菜肴，又让她多吃了半碗饭。
酒足饭饱，几人摸着吃得很撑的肚子，方文静感叹：“你这道菠萝咕咾肉，如果在苏州开食肆酒楼，生意一定很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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