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蜜汁鸡（2/2）
宋荔安静倾听着。
府衙正在积极推广棉花种植，本地布商团结又叛逆，不肯听从官方的政策，叫薛记这个外来和尚白白捡到个大便宜，也让自己跟着沾点光。
府衙想要大力推广棉花，必须让棉花这个奢侈品的价格降下来，最好是白菜价，普通底层人民都能购买得起，薛记便立即降价到三两银子一匹，完全听从府衙的政策走，府衙自然也会给予诸多好处。
宋荔明白方文静的意思：“好的，我知晓了，回头见到杨小姐、施小姐她们，我会同她们说道一声。”
方文静感叹：“亏得你商业嗅觉敏锐，给我寄来信件和一块棉布，叫我们赶上这趟，薛老爷一直想宴请你到府上做客，又怕你不待见他，便一直不好开口。”
宋荔不喜薛老爷，拒绝：“吃饭不必了，我最近忙着开新铺子。”
方文静不好强求，又道：“近来咱们凤仙郡来了许多布行掌柜，都是为着棉布匹来的，我听说人府衙又在研究一种可以给棉花脱籽的手摇工具？”
“府衙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宋荔想了想，道：“嫂嫂如果想要这种手摇工具的话，最好一切听从官方的调度。”
方文静想到本地布商到现在还没用上三锭纺车，心中立即有了决断。
不过过段时间，便不好说了。
眼见薛记布行因为棉布匹，名气大振，见有利可图，五湖四海赶来的布行掌柜们迫切想要捐赠补贴棉农，以此获得纺棉技术和三锭纺车，还有棉花脱籽机……
晚些时间，青芝来铺子取冰鉴，宋荔将下季度薛记布行实现分润盈利的事情说了，让告知她们小姐。
听后，杨安慧很是欢喜：“这么快回本，太好了，分来的利润可以投入到研究纺织机上，阿兄不必为银钱操心了。”
又两日后，过完中元节，在时不时有人上“一间自助”铺子门口转悠的情况下，突然有一天告示换成了明日午时开业，敬请期待……
灰蒙蒙亮。
“一间自助”铺子后厨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类食材，聘请来的厨子，做她最拿手的炖骨汤、白炸春鹅、酒炙青虾、鲜鱼鲊、洗手蟹等。
两名帮工各司其职，一人腌制鸡肉、猪肉和羊肉，一人用周万春的法子，冷萃了凉茶，做鸡杂锅子，炙烤羊杂……
另有一名杂工帮忙清洗蔬菜，打扫卫生，一名墩子，帮忙切菜配菜，案板上放置洗净的黄瓜，咔嚓一声，以刀面拍碎，拌上凉菜通用料汁，一勺宋掌柜秘制的味精粉。
这玩意加了五香粉，姜黄粉，鲜得很。
又切出厚度均匀的西瓜瓣、甜瓜块，洗净后挂着晶莹水珠的紫红葡萄，以及枣子等。
临近午时，铺子门还没开，透过窗纸，能瞧见里头晃来晃去的人影。
“一间自助”铺子的新奇用餐方式，在城里传开，王福生怕错过，乘着马车早早来到北市。
等候的过程中，不时有人赶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车室里放置一盆冰块全部融化完，冷气不足，不免叫人心烦意燥。
忽地瞧见铺子门从里面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拿出个竹牌子，上书——正在营业。
这是开张了？
见有人涌上前，将一百二十文饭钱与二十文押金一同交给阿蒲，不用排队的小厮吆喝，福爷立马掀了车帘子，急步走下马车。
缴纳两百四十文，其中四十文押金，得到一张阿蒲手写的押金条，然后有人将他们领入大堂落座。
骨汤锅底不收费，微辣骨汤，则需收费五文钱。
跑堂询问他们需要什么口味的锅底？
王福愣了下，觉得跟自己以前吃过的羊肉锅子有些相似：“要个微辣，一个原味骨汤。”
他家小厮不吃辣。
跑堂正欲拔足去准备锅底，突然想到前两日的培训，对两名食客介绍说：“好了，两位可以随意取用架上的食物，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喊我们解决。”
目送跑堂离开，王福盯着青砖架上摆放的美食，琳琅满目，瓜果梨桃，水灵灵的蔬菜，以及提前烹制好的鱼虾肉类，也有生食肉类，裹着一层棕红色的酱料。
环顾一圈，大概有几十种果蔬肉类。
王福对小厮说：“这么多肉食瓜果，只按人头收费，每人一百二十文，任吃任取，今天咱们要敞开了肚皮，大吃一顿，给宋掌柜一个教训。”
让小厮等跑堂送来锅底，王福朝看得人眼花撩乱的食物走来，旁边摆放着一摞盘子，供食客取用。
他学着其他人用竹夹，夹来春鹅，鲜鱼鲊，待瞧见有人捧来托盘，里头放着几只蜜汁鸡。
熟悉的味道，诱人的鸡汁，一下子勾起王福的馋虫。
自己早早赶来等候，便是为着这蜜汁鸡。
立马对其它食物失去了兴趣，他放下竹夹，端走一只蜜汁鸡。
送蜜汁鸡的墩子，好心提醒说：“万一吃不完，很浪费，还是少拿些，可以换口味吃些别的。”
“吃不完？老子食量大，你看不起我！”王福要不是两只手各端一只盘子，他铁定要拿两只回去。
墩子不敢多言，继续分解蜜汁鸡，方便食客们取用。
王福回来时，铜炉锅子已经上来了，他却顾不得这些，撕下只鸡腿，瞧着流淌的鸡汁，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鸡皮外焦里嫩，刷上一层蜜糖汁，呈现玫瑰鲜红色的油汁，有炭火炙烤的焦香，肉质滑嫩，吃得王福幸福得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味。”
跟那天吃的蜜汁鸡一模一样，肉质水水的，嫩到不可思议。
里头的鸡肉也很入味，尤其是这不知名的棕红酱料，微辣咸甜，堆积着酱汁的地方，甜辣风味更香浓，更入味。
这股子甜辣，以甜为主，微辣辅佐，对于王福这种能吃点微辣的老饕来说，一点不觉得辣，只有勾魂迷人的香。
撕开的蜜汁鸡，汁水横流，满室飘香，手指上满是香甜蜜汁的味道，吃掉大半只嫩鸡，餍足地打了个饱嗝。
王福一擡头，瞅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厮拿了一只鸡的两成，一盘子羊肉，另还有一碟子碧色的拍黄瓜。
王福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没出息，这么多鱼虾肉，你竟拿些不值钱的拍黄瓜？平时我没有给你吃拍黄瓜吗？”
小厮弱声说：“这里的拍黄瓜跟我在府里吃的不一样。”
王福没好气，伸筷子夹来块组织相连的翡翠黄瓜：“能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黄瓜吗，还能吃出肉味的鲜来……咦，还真有肉味的鲜？”
这股咸鲜风味，不像是添加熬制的高汤一起烹炒，炒出来的肉鲜，有些说不上来，风味很是独特，叫人吃了一筷子，还想继续吃。
连续吃下几块拍黄瓜，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属于黄瓜的清爽在口腔里铺开，解去鸡汁的油水，黄瓜的水分很足，很是开胃。
冰冰凉凉，又很脆口，令人身心愉悦，仿佛奔跑在春日的旷野里，小道两旁是鲜花与野草，微风拂面，清爽又惬意。
嘎嘣脆，一口一个黄瓜块，一眨眼，盘子见了底。
王福支使着小厮，再去那一盘子来。
小厮正涮着块羊肉，闻言只得起身给主子拿拍黄瓜。
离得远些，他忍不住嘀咕：“嘁，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骂我没出息？”
当他又夹来一盘拍黄瓜，身旁夹肉片的人，看他跟看二傻子似的。
等人离开，连忙跟一起结伴来的好友嘲笑：“你还说没人会吃素菜，刚才我看到有人夹走一盘又一盘的拍黄瓜。”
友人沉吟片刻：“难道这拍黄瓜有什么美妙之处，我也去夹点。”
这个夹一点，那个夹一点，很快，一盆拍黄瓜见了底。
跑堂抓抓后脑勺，脑瓜子懵懵的，不明白拍黄瓜有什么好吃的，这玩意儿不是最近家里天天吃，难得下饭馆吃饭，怎么这么多食客愿意吃它？
尽管不明白，跑堂还是拿着空盆来到后厨，让再做些拍黄瓜：“刚才有客人询问还有没有拍黄瓜？”
“拍黄瓜？”后厨的墩子同样一脸懵，好好的肉不吃，大家花一百二十文进铺子吃拍黄瓜？
一斤黄瓜，集市上的贩子和农户才卖一两文钱，便宜得咧，花一百二十文吃黄瓜，她们掌柜赚飞了。
虽然黄瓜加了秘制佐料，味道极鲜，还是不理解，墩子取出背篓里仅剩的几条黄瓜，洗净了，拍碎，调味……
大堂里，王福就着拍黄瓜，吃下一整只蜜汁鸡，吃得很香，很撑。
桌上风卷残云，他摸着肚子，一点吃不下去了。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由跑堂查看一番，确认没有浪费后，阿蒲收到押金条，扣除五文钱的微辣锅底，退还三十五文。
王福带着小厮出了铺子，钻进马车，突然一拍脑门：“说好了给宋掌柜一个教训，老子竟然吃了两盘拍黄瓜，亏了，亏大了。”
一只三四斤重的公鸡，最多值个三四十文，以炭火炙烤，算上人工、炭火、香料等成本，最多不超过五十五文。
这个季节，藤蔓上挂满了黄瓜，许多农户家里吃不完的黄瓜丝瓜，都会拿出来售卖。
一个集市上，十个菜贩子，八个菜贩子摊上有黄瓜卖，便宜得没人愿意花钱买，他竟然一口气吃了两盘拍黄瓜？！
“都怪你这个不中用的货色，拿什么拍黄瓜？”王福宽待自己，责备他人，跟鱼脑子一样忘记了分明是自己让小厮又取第二盘来的。
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