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腊鸭烧莴笋（2/2）
“那我可以现在赎身吗？”小翠忐忑不安地问。
宋荔回：“当然。”
小翠回身从自己房里抱出一只陶罐，从里面数出八两银子，递去。
宋荔回房从木匣子里取出小翠的卖身契，拿给她：“今日太晚，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府衙消去奴籍，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小翠捧着卖身契，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脱了奴籍，重回自由身！
半年前，小翠还一心想着给自己找个好主子，以后跟着宋掌柜天天有肉吃，不会挨饿，就是顶顶的好日子，这便是没有识字认字前，小翠对于未来的畅想。
后来认字读书明事理后，方知这世上原来有许多钟活法，例如宋掌柜，经商做买卖，也会帮助其他女子，例如子野散人，背着一方行囊，餐风露宿，见过飞流直下的瀑布，见过金顶云海等盛景，方感知自己如此渺小。
如果是从前，小翠只想跟着宋荔为奴为婢，因为害怕未知，不想做出改变，只想保持现状。
现在小翠只想做自由身，有了自由身，她跟盼盼和阿虫一样，都是正经的良籍，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入夜后，小翠怀抱着卖身契进入梦乡。
次日吃过晚饭，宋荔和小翠从府衙出来：
“恭喜你，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良籍女子了。”
面对宋掌柜的诚挚祝福，小翠想到一路走来的艰辛，作势要给宋荔磕个头：“宋掌柜，你的大恩大德……”
没等跪下，被一双手温柔扶起，宋荔道：“书上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也是，快起来，这些都是靠你自己努力拼搏来的，你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
小翠怔怔，下一秒嘴角忍不住上翘。
是啊，除了感谢宋掌柜，她也要感谢自己，感谢子野散人的游记，在她贫瘠的内心，种出一颗向往自由的种子。
入夜暖室里，宋荔跟干娘说了金玉绣坊在其它城池开设分店的事情。
想到近来绣坊生意蒸蒸日上，周万春比较赞成，两人就开分店的事情讨论到深夜。
一早，听了周副掌柜说金玉绣坊开分店的事，卢月琴比周万春还激动。
因着一次性月事带热销，连带着铺子里的绣品也被城中妇人们熟知，林小春一手精湛的绣记，让铺子里的绣品摆件等也为人所知。
从前是卢月琴整天外出谈生意，现在打出了口碑后，主动上门买绣品和一次性月事带的客人渐渐多了，铺子里的订单快要做不完，无需她出门寻找客源。
在这里呆着，日益懒散，卢月琴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况且如果去了外地，能名正言顺带着阿娘离开这个乌糟糟的环境。
午后宋荔来绣坊跟卢月琴谈找牙婆采买一批绣娘，随着订单暴增，人手短缺成了老生常谈的问题。
还有开分店的事儿，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水劝说对方去外地开辟新天地，哪知不等她说完，卢月琴主动请缨。
略一细想，宋荔便明白了。
两刻钟后，牙婆带来一批女子，通过抓阄，留下十五名奴籍女子。
在宋荔的金玉绣坊蒸蒸日上时，同一座城中，坐立于寸金寸土的销金窟，春风楼，在新老鸨接手后，施展了一系列手段捧红手下的花娘子，却达不到预期效果。
一来，受到竞争对手利用从前的风波打压，二来，楼里的资金被贵人抽调，不得不与牙婆砍价还价，导致流失一批质量不错的姑娘。
归根究底，还是这批新买来的姑娘们品相不如她们以前梅兰竹菊四小金花。
加上那时柳如梦刚来凤仙郡，名动一时，轰动全城，吸引来一大波只为见花魁娘子的富商巨贾。
柳如梦有贵人照看着，不接客，富商巨贾们将柳如梦看了几年，又吃不到，渐渐的，来的人少了，导致春风楼日渐冷清。
之所以买不到品相好的姑娘，都怪梅香的吕记酒坊，以及宋荔的金玉绣坊。
听说那绣坊里藏了好几位容色不错的女子，每日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坐着绣活，真真是可惜了平白生得一张标致模样。
听说绣坊里可以自由赎身，城中有位王姓富商使了银子赎走个绣娘，纳入府中做了小妾……
菊棠心念一动，若她以穿金戴银诱惑，难保没有美貌的绣娘上钩。
绣娘心甘情愿跟她一起走，宋荔也说不出什么，不算得罪对方。
想到贵人给予重振春风楼的时间不多，若她不行，当初的夸大其词，现在可没好果子吃。
想着，菊棠兵行险招，从楼里挑了两名清秀的龟公，去接触不谙世事的绣娘们。
这晚吃过晚饭，绣娘们向林小春报备过，拿了银钱，到集市采买布料，还有瓜子等零嘴。
路上不小心与两名男子相撞，两名绣娘哪里见过这样俊俏清秀的男子，悄悄红了脸。
又两日，两名绣娘不知从哪里得了银子，问卢月琴赎身。
卢月琴让干娘知会了宋荔，她要忙着富商们预定的花生酱曲奇，走不开，让她们自己看着办。
哪知才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起床洗漱，林小春和一众绣娘们见到穿着绸缎衣料，面颊脏兮兮的绣娘回来了，嚷嚷着喊人去救阿黛。
阿黛是跟她一起赎身离开的绣娘。
等宋荔听说这事以后，已是午后，第一时间反应，这不就是古代的杀猪盘么？
俗话说先撩者贱。
对方既然把手伸到她们金玉绣坊，宋荔不做点什么，以后都当她是好欺负的，这个捏一下，那个踩一脚。
忙完手头的事，宋荔带着盼盼杀去春风楼，站在门口，盼盼叉着腰：“我家宋掌柜到了，让你们老鸨滚出来。”
二楼雅间，菊棠正由着个清秀龟公捏肩捶腿，眯着眼享受，听到隔壁传来阿黛的哭嚎声，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画妈妈，不听话的花娘子，我有的是手段调.教。”
听到有人着急忙慌地敲门，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菊棠面色一变。
万万没想到宋掌柜竟会替个小绣娘出头。
分明以前也有个绣娘被宋荔发卖了的，背刺过宋荔的邱雪琼去了福爷府中做妾，这些人都相安无事，怎么轮到她们春风楼，宋荔就闹到门口来了？
因着宋荔是高大人的继女，也算高门贵女，虽她不像别的贵女在家中享清福，非要抛头露面经商做买卖，总归是他和背后的贵人，惹不起的存在。
菊棠整理了衣裳，立即出门去见，态度恭恭谨谨福了福身子：“原来是宋掌柜大驾光临，不知是什么风，让您这位贵人踏足贱地？”
宋荔惜字如金：“你心里清楚。”
菊棠一扭细腰，绕着丝帕子：“宋掌柜做了高门贵女，这般体面，何必抛头露面做个女商户？在男人堆里做生意，平白无故遭人白眼看轻，借着高大人的权势，本可以与你的那些好朋友杨小姐、沈小姐一样，受人尊敬，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何必这般劳心劳力呢？”
菊棠不理解宋荔：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换作是我，我非要带着干娘去京都找高大人，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宋掌柜让干娘一直在凤仙郡呆着，难保以后高大人后院里多出几个姨娘和通房。”
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宋荔：“周万春吃过那些不孕药，未来很难有孕，这时候不巴结着高大人，培养感情，以后年老色衰，又有年轻貌美的通房姨娘诞下子嗣，你们母女的地位岌岌可危。”
菊棠自认替对方考量，哪知宋荔嗤道：“所以你这辈子只能做个老鸨，仰人鼻息，干着迫害幼小同类的勾当，你自己也曾经历过这些苦难，还要将苦难加诸到旁人身上。”
“是啊，我受过那么多苦难，凭什么她们那么好命，能被你买去做绣娘，传授安身立命的本事，那我所受的苦算什么？”菊棠不装了，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释放出来。
“八两银子，我来赎回阿黛。”宋荔说。
菊棠：“宋掌柜，得饶人处且饶人，说起来，我的主子与宋掌柜在生意上有些往来。”
宋荔：“我不同你说这些，要么我用八两银子替阿黛赎身，要么将你背后的主子叫出来。”
见事情没法子善了，菊棠派人请示后，哪知除了龟公，还跟着个小厮，迎头给她一巴掌，扇得脑瓜子嗡嗡响：“主子说，让你把金玉绣坊的人放了，给宋掌柜赔礼道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直到宋掌柜满意为止，否则……”
菊棠可不想尝试小厮口中的否则，顶着红肿的脸，给宋荔赔礼下跪。
宋荔闪身避开，说：“我只要我绣坊的人。”
菊棠让龟公将人搀扶出来，阿黛蓬头垢面，浑身虚汗，十个手指头红肿不堪，隐约能瞧见针眼。
看得宋荔直皱眉头，让盼盼将阿黛抱进马车内，她对春风楼里看热闹的花娘子喊话：“以后你们谁愿意赎身，可来金玉绣坊寻我。”
临走前，她没错过阁楼上，柳如梦的一截洁白皓腕。
对方冲她挥了挥手，
宋荔缓缓放下窗帘子，瞧着被折磨的阿黛，对外面的盼盼道：“先去医馆，找个大夫给她包扎。”
见到宋荔和盼盼，阿黛抱着她失声痛哭：“宋掌柜，你终于来救我了，是阿若回绣坊去了吗，她可还好？”
宋荔替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自己处境堪忧，还在担心别人：“阿若很好，只是钻狗洞时，面上擦破了块皮，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