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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极其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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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微微侧头,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手里蹭着,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暖。

“青溪,谢谢你来,可是我要走了。”

“去哪里?”

红鱼擡眼看他,看他如水的眼,如山的眉。

她多想永远这样看下去,可惜他早已经不在了。

“离开你。”她说。

青溪的身影一点点消散,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鱼将手放下,垂头,眼前哪里有长寿面的影子,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待宫人们都下去,红鱼才拿出那管短萧,在手中看着。

香桃昨夜来,给她送来这个,说是给她留个念想。只是这管萧已经被萧既笙踩得不成样子,满身都是裂痕。

红鱼将萧放在唇下,果然再发不出声音来。

她轻笑了下,将短萧塞入袖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外头乐声雷动,一阵喧嚷,是众人簇拥着周芸书过武楼去了。

红鱼擡眼看着那扇小门,眸光微闪。

又过了半个时辰,文楼的门被重新打开,宫人对着红鱼道:“娘子,该上路了。”

奉天殿前鸦雀无声,一双双或熟悉或陌生的眼睛落在红鱼身上,宛若重重枷锁。

他们和帝王一样,在等待着她的死亡。

红鱼身着豆蔻青宫服,腰上系红绸,衣襟上用金线织就的喜相逢纹样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虽被废,但到底当过宫妃,即便是死,他们也不允许她丢了皇家颜面。

日头太毒了,好似一团火,快把她晒化。

红鱼蠕动了下干裂的嘴唇,想喝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是个哑巴了。

真是饿糊涂了,她想。

日头升高,随着鸿胪寺官员一声传报,萧既笙与周芸书来了,按照既定规程,萧既笙会在她死后给他的新皇后行册封礼。

红鱼被人按跪在高台下,耳边是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宛如洪水滔天源源不断灌入耳中。

不多时,太监鸣鞭开道,身着交领短衫和马面裙的宫女们手持香炉孔雀扇羽等物紧随其后,簇拥着下轿的萧既笙和周芸书款款而来。

红鱼垂着眼,只能瞧见两人走过时摆动的衮服下摆,行动之间,他们脚下的翘头履露出一二,黑缎上是密密麻麻的金线,一双绣着龙、一双绣着凤,是天生的一对。

两人均未做丝毫停留。

“起。”半晌,萧既笙的声音从高台上隐隐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波澜。

红鱼起身擡头,萧既笙正站在只有九五之尊才能站的御阶上,而他脚下,跪着黑压压的臣子,一眼望不到头。

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身边的周芸书,半分分不出给旁人。

倒是周芸书,她头戴九龙四凤翠冠,身穿大红袖袍和褙子,立于皇帝身边,端庄持重,于无声处掀起眼帘瞧了红鱼一眼,眼里竟透漏着悲悯。

红鱼默然收回视线,连日的饥饿已然夺去她身上大半力气,只能用手掌费力撑住膝盖下的花岗石,才不至于摔倒。

一炷香后,钦天监的官员禀报时辰已到,萧既笙听罢只是淡淡擡起左手,在红鱼的视线中,那只手在空中只停顿片刻,便很快落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彻底判了红鱼死刑。

乐声已停,风吹动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红鱼被宫人从地面上架起,拖向那座为她准备的高台,经过帝后时,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歪头瞧了两人一眼。

萧既笙不顾规矩,正微微侧头注视着自己身旁的新婚妻子,那双看向红鱼时一向冷漠的眼睛此刻亦是温情脉脉,好似对方是他最珍爱的宝物。

神仙眷侣,多叫人艳羡。

红鱼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挣脱左右辖制她的宫人,似一团流星,冲两人奔了过去。

“废妃持有凶器,速速拦下!”有人在厉喝,红鱼仿佛能听见无数宫廷近卫‘砰砰’奔在花岗石上的脚步声和他们手上‘吱吱’逐渐拉满的弓弦音响。

可她没空管这些,一柄匕首从袖中掏出,冲周芸书刺了过去。

快了,十寸,五寸,半寸......只待再近一步——

然而下一刻,她便僵住身子无法动弹,有血开始缓慢滴落在她脚下的花岗石面上。

‘滴答、‘滴答’。

风吹幡动,烈日高升。

萧既笙的眼神还是那样冷漠,仿佛藏着万年冰川,静静瞧着她,像是瞧着一个死物。

他挡于周芸书身前,神情淡漠地松开手,任凭红鱼倒于地下。

那柄她用来行凶的匕首,正结结实实插于她腰腹处,从匕首处冒出的鲜血很快蔓延开去,染红青色宫装,如一朵盛开到极处的大红杜鹃,绚烂荼蘼。

他下手果然如预料中一样快。

红鱼瞧着天,见日头又毒了一点,抿了抿唇,忽然笑起来。

宫人吓坏了,急忙上前制住红鱼,然后端水拿帕子要替萧既笙擦拭手上被喷溅的鲜血。

萧既笙率先回头确认周芸书安危,用干净的那只手握住她稍显颤抖的双手安抚她情绪。

周芸书像是被吓坏了,只是愣愣地不言语。

萧既笙挡住她视线,收紧双手,沉声吩咐:“继续。”

宫人听命,探红鱼鼻息确认她还有气,随后将人拖至早为她准备的高台上,两宫人稳住她身形,另一人取出白绫绕至红鱼脖颈。

钦天监官员高唱:“皇帝敢昭告于天地祖先,昔封天命,继天立极,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唯祈皇天后土,永祚家国......”

又唱了几句,转身面向帝后行礼,在得到皇帝许可后高喊:“祈愿关娘娘早登极乐,拉——!”

风好似又大了些,红鱼衣袍翻飞,好似要飞升登仙。

底下的人黑压压一片,齐齐望着她。

一股窒息的疼痛感慢慢开始撕裂红鱼的身体,她眼睫抖动着,眼前开始出现幻影。

她看到云阳烟雨,看见满山松翠,看见山间那间道观,还有道观里那间长满青苔的破屋前给她量个儿的人。

“别踮脚。”少年拿手比着她的额发,语气颇有些无奈。

红鱼撇了撇嘴角,听话将后脚跟放下,瞬间矮上少年半截,“我何时能跟你一般高啊。”

少年拿烧火棍在墙上利落划出一道黑色横线,“我猜,何时都不可能。”

“为什么?!”红鱼不服气。

少年将烧火棍耍出一套漂亮的剑花,指向墙上那些代表自己个头的划线,一脸遗憾地说,“因为我长得更快。”

他十六岁,风华正茂,正是长个的年纪,眨眼间便比两月前又高出半头。

红鱼瞧不惯他那副得意的样子,轻哼一声,叉腰指着墙道:“那可不一定,我往后肯定比你长得更高,高得叫你都认不出我来,等着瞧吧。”

“当真么。”少年笑了,“好吧,那我等着,三清真人,您可记得咱们鱼姑娘的话,别叫她丢人。”

“三清真人比你记性好!”红鱼气得追着他打。

少年少女赌气拌嘴的稚气嗓音犹在耳畔,却已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输了,她长得还是远不及他高,可他却当真没认出她。

他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云阳,不记得道观,不记得关红鱼,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他完完全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红鱼眼睫一颤,目光中忽然出现萧既笙那张冷漠的脸。

眼如冰霜,陌生的很。

他看她,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猪羊,默然中带着不耐烦。

她收回视线,在无限的撕扯痛苦中擡头。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白绫不断收紧,过程很快,不到片刻,红鱼便没了挣扎的痕迹,宫人松手,她的身体砰然倒地,再无声息。

废妃关红鱼死了。

而她的丈夫,大夏的皇帝携着新皇后的手,从始至终默不作声。

狂风大作,明黄伞盖被吹得‘哗哗’作响,日头在刹那间被乌云吞噬。

萧既笙擡头,只见空中开始飘飘洒洒落下许多雪白,覆在那早没声息的人的头发上。

不过刹那间,青丝成白发。

这女子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她成了一具不会再有反应的尸体。

六月里,竟下了雪。

萧既笙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掌心,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刺骨。

萧既笙垂下眼帘。

不知为何,从方才起,他的一颗心,便开始没来由地慌乱。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种错觉,会不会一切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哪里出了差错?

直到摸到身边人手心里那熟悉的疤痕,他心中的不安才终于消退下来。

她那样惜命,必定是早已脱身了的。

他将视线重新投到那高台上的尸身身上,宫人正在将她往下擡。

她面容苍白发青,一双手直直无力向后下垂,豆蔻色的宫装被风吹着,好似一只要起飞的蝶。

萧既笙收回视线,握紧身畔人的手,对礼官轻声开口:“继续。”

话音刚落,只听远远‘啪嗒’一声,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

萧既笙不由回头望去。

宫人连忙向萧既笙磕头:“禀陛下,是关娘子袖中掉出来一管短萧。”

上头还刻着‘青溪’两个字,那是她进宫前情郎的名字,因为这件事,陛下还同关娘子生了好一场大气。

当真是大胆,竟敢把陛下当替身,难怪落得如此下场。

宫人们正打算把红鱼擡走,免得给帝后招惹晦气,却听萧既笙猝然问道:

“你们说什么?”

宫人们和满朝文武都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不由面面相觑。

“回......回陛下,奴婢方才说,从关娘子袖中掉出一管短萧,就是这个......”

宫人将短萧举过头顶。

望着那熟悉的裂痕,萧既笙只觉得头顶打了个焦雷,一股彻骨的凉意正从脚底升起来。

他侧脸看了看身侧的人,见她正静静望着自己,嘴角含着一抹似是报复的笑意。

雪渐渐停了,风却无端大了起来,天上乌云密布,瞧着像是要下雨。

众人只见萧既笙公然撇下要册封的皇后,全然不顾形象地奔赴到那个废妃的尸体身边,高声叫喊:

“拿水来!”

他的手在那尸体的脸上摸着,越摸脸越煞白。

宫人将水端来,萧既笙用沾了水的手往尸体脸上抹。

什么都没发生。

萧既笙手指颤动,重复着动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脸上的,是真皮,不是易容。

‘轰隆隆——’

冰冷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滴落,落在红鱼脸上,将她从头到尾淋个透顶。

雨点那样大,砸起人来那样疼,她却毫无反应。

萧既笙抱着她,在那一刻,脑袋好似在被人一下一下拿锤子砸着,有什么存封已久的东西从他脑海深处破茧而出。

他走过荒山,走过满是血腥味儿的暗室,走过一条条闹市......来到一座破败的道观,推开里头的门。

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人在一片杜鹃花里起身。

那是他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背影。

那人转过身来,是个面容熟悉的小姑娘。

小姑娘撇着嘴抱怨:“青溪,你怎么才回来,杜鹃花已经开了好久,马上要败啦!”

青溪......

她唤他,青溪。

萧既笙只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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