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追妻)(1/2)
选择(追妻)
就在一个时辰前,严钰来信,言他这几日要出一趟远门,若有不测,叫她赶紧收拾东西带着钱氏和孩子离开江南。
信上,他字迹缭乱,显然写时十分匆忙,即便如此,她依旧能飞速认出他的笔迹。
严钰一向是持重的性子,几日前过来瞧她,还说明儿要来接她家去,若非发生难以解决的严重之事,他不会写这样的信给自己。
到衙署里一打听,才知在不久前,严钰已经被知府下了狱。
听到消息,红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半日没反应过来。
“......好好的,怎么忽然被下狱?”
严钰做官一向清廉,也一向小心,除了几月前擅离职守前去云阳寻她一事,几乎从未行差踏错过,他也从未有何把柄落入旁人手中。
被她拉着寻问的衙役也算受过严钰的恩惠,请她到无人的廊下小声告知她实情。
原来前些时日江南最有名的陈家给朝廷输送一批丝绸,从商户手中低价买入,高价卖与宫里,从中谋取巨利,并做假账掩人耳目,这匹丝绸经过严钰手中时,被他查出端倪,并顺腾摸瓜,挖出陈家这些年的多笔坏账,数目足有百万两之多。
于是乎,他赶紧将此事写奏章报与朝廷,只要叫证人在供词上画押,陈家即便不倒,也要栽个大跟头。
然而奏章刚送走,证人便在狱中挂了脖子,离奇死亡。
陈家一边向朝廷哭诉,控告严钰污蔑忠良之罪,一边请严钰过府一叙,私下请求和解。
严钰前些时日去了一趟陈府后,又发现了一些新线索,今日正打算再去查,找寻新证据,还没出门,知府便派人将他拘了起来。
知府一脸正色:“尔胆敢沾染皇家丝绸之事,从中做假账牟利,被发现还想贿赂陈家,贿赂不得又想对陈家实以诬告,实乃大罪,本官已将你的事写成奏章上报朝廷,在此之前,先将你羁押,等候朝廷发落。”
“夫人。”衙役劝她,“事情就是如此,大人是斗不过他们的,这次怕也是凶多吉少,您就听大人的,赶紧带着老夫人和孩子离开江南,或许有一线生机。”
红鱼愣愣听他讲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些事,严钰从未跟她讲过,他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在她面前再是疲累,都很少表现出来或是发牢骚。
她原本想着跟萧既笙吃完饭,同他告别就跟严钰回家中,哪知天降大祸。
怎么办。
红鱼扶住廊柱,稳住心神,拼命想着对策。
未几,想起萧既笙就在这儿,若她去求,看在她的面儿上,严钰应当会平安无事,只不过多半会暴露他的身份罢了。
心下微松,说着就要回大慈寺寻萧既笙,然而刚一转身,一只脚还没踏出县衙大门,脑子里飞快有什么东西闪过,整个人忽地顿住。
她缓缓回过神,朝那衙役问道,“......你方才说,你们大人早写了奏章送往上京去?什么时候?”
衙役回道,“大约三个月前了。”
话音刚落,衙役便察觉到红鱼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没了血色,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一动不动。
衙役慌了神,上前,“夫人......您没事吧?”
红鱼摆了摆手,说了句多谢,这才重新转身出去,一双脚踏出县衙门槛儿时,脚上没力气,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衙役又询问了一遍她的情况,“您真没事儿?”
她瞧着可不像没事儿人的模样,他都有些怀疑出了县衙大门,她还能不能分清方向,全须全尾地回去。
红鱼摆摆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擡起脚往大慈寺的方向走去。
三个月前。
萧既笙人还在上京。
从江南到上京,折差最慢也就半个月,若是走进京专道则更快。
红鱼停下脚步。
整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这些日子,他看着严钰在自己眼皮底下同陈家打擂台,却丝毫不露声色,若非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她来问了一嘴,怕是会被他蒙在鼓里一辈子。
严钰是他下放到江南的,而他一来,就盯上了江南最大的世家陈家,这背后,有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若有,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路摸回寺里,到厨房里将那碗面盛出来搁在桌上,坐在凳子上,直到萧既笙回来前,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望着他恍若不知地同她说笑,将做好的饭菜搁到桌上,又往她手里塞一个金项圈。
她想,他果然是会演戏的,又或者说,全然没有心肺。
暗地里推她丈夫入火坑,却还能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同她谈笑风生。
灵光乍现般,她问出了那句:“你是不是想杀严钰?”
他的反应同她预料的一样。
平静,无辜,却全然没有一个不知情人该有的意外。
那一刻,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坊间早有朝廷对陈家不满的传言,而萧既笙几次到长安县,却好似全然不知这个家族一般。
他看着严钰一次次同陈家起冲突,却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明知道,陈家和它相关的那些家族对阻挡他们利益之人,不会留分毫情面。
他们随时会对严钰下手。
而他一直默默看着,怕不是就是在期待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严钰就是一个注定会被牺牲的棋子,而这颗棋子,却足以撼动陈家。
怕是在他心里,严钰注定的‘死亡’反而是一种荣耀。
红鱼想起自己在同萧既笙重逢之初,百般忐忑,为了怕他因自己嫁给严钰而迁怒于他,费尽心机同他周旋,向他讨来一张不会伤害的严钰的圣旨的情景,只觉得自己愚蠢可笑。
他在宫中浸淫多年,早被权利吞噬,她在宫中那些年,已经见识过了。
可她被他说动,有了那一丝丝心软,只以为往日种种,皆是他失忆的缘故。
可到头来,老天又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告诉她。
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就是冷漠、虚伪、狠辣又无情。
别做梦了,他早不是从前那个少年郎。
东西‘哗啦啦’落一地,满地狼藉,萧既笙还是静静坐在那里,不悲不喜,脸上的神情同方才没有丝毫改变,只微微侧过头,用那仅剩的一只眼睛望着地上,默然无语。红鱼:“放过他。”
萧既笙将视线重新落回红鱼脸上,他戴着眼纱,红鱼瞧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无波无澜。
“刚做好的面,可惜了。”
他还惦记着那碗长寿面。
红鱼只当他避重就轻,只轻声道:“严钰是我的丈夫,他若出事,我绝不独活。”
萧既笙脊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猝然一僵。
他竟不知,在这世上,有比刀剑枪炮更猛烈的杀人工具。
短短几个字而已,却好似化作利刃,将他的心肝脾肺桶个彻底。
原来,她这样喜欢严钰。
喜欢到要跟他同生共死的地步。
好,很好。
慢慢的,萧既笙将手中筷子搁在桌面上,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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