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追妻)(2/2)
当他再次擡头之时,红鱼已经不见了身影,他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将掉落的金项圈捡起,带着细小伤疤的手指轻轻摸在上头凸起的‘福’字上。
那是他亲手刻的,寺里的师父说,亲手在金项圈上刻个‘福’字,收到的孩子和她的母亲,能一生平安顺遂。
他手艺不精,刻得不好,歪歪扭扭的,一点不好看。
她不喜欢,应当的。
阳光照进来,将他挺拔但消瘦的身影在地上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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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离了大慈寺,租个轿子回家,对钱氏说严钰这几日被朝廷派往云阳办差,怕是要好一段时间不回家,让钱氏不必担心。
到厢房和后厨分别嘱咐奶娘和张五桥,不要将外头的事讲与钱氏听,也不要放她到外头去,免得听到风言风语急出病来。
“是。”
将一切安排完毕,红鱼回房,抱着孩子在怀里半晌,将脸贴在她稚嫩的小脸上。
“娘亲会带你爹爹回来。”
孩子不哭不闹,冲着她笑。
红鱼眼睛一热,夸了句:“好孩子。”
半个时辰后,红鱼出现在陈府大门口,“我要见你们三爷,烦请通禀一声。”
有人出来,似是早预料到她来似的,对她道:“我们三爷在山上望风台乘凉呢,小人这就领您过去。”
红鱼说了句有劳,上了陈家的轿子。
望风台在城外,离这里不远,一行人一路颠簸,不多时便落了轿。
红鱼下轿,朝不远处亭子里那个穿着华丽的男人走去。
陈三爷待红鱼倒是客气,请她坐下吃茶。
红鱼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夫君鲁莽,但三爷若处置了他,对您也没多少好处,不如各退一步。”
陈三爷摇着洒金川扇子,为难道:“是严大人硬咬着我们陈家不放,可不是我咬着他。”
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红鱼道:“夫君最是听我的话,若三爷放了他,我保证他不再与陈家作对,若三爷实在不放心,可以使人在朝廷用些力,罢了他的官,到时他对朝廷无用,三爷也相对安全些。”
陈三爷眯眼瞧她,忽然笑起来,“怪道严大人对夫人您如此宠爱,却原来是个女诸葛啊。”
知这话是故意臊她,红鱼也没脑,“三爷说笑了,我只是想叫咱们两家都平安无事罢了,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若我偏要寻严大人的麻烦呢。”
“那便只有鱼死网破了。”
红鱼擡眼,轻声道,“之前有关那笔丝绸的人证是没了,可物证还在。”
陈三爷嗤笑:“物证在我手里,于你们有何用?”
红鱼淡淡道:“物证是在您那里,可当初夫君处理此事时,为防万一,我替他备印了一份。”
陈三爷摇扇的手忽地停下。
红鱼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您或许不知,我从前跑江湖学艺,造假的手艺一流,寻常人轻易分辨不出来,您铁定在想,您有人在朝廷上,证据又是假的,必定不会有事。”
“可您想没想过,一旦陈家的这桩案子在朝廷开始走流程,就不是陈家还有陈家在朝廷上的贵人可以决定的了。”
“这世上,可不止陈家一个世家,想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
亭子里开始出现一阵漫长的寂静,漫长到红鱼鬓边已经隐隐沁出湿汗。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陈三爷又笑起来,“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啊,我都有些佩服了。”
这回,他的称赞倒有些真心实意。
红鱼表示不敢受他夸奖,只问,“那我夫君......”
陈三爷:“自然是放了。”
红鱼心下猛地一松,然而还未等她彻底安心,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她擡头望向陈三爷。
她已经足够小心,来到这儿后滴水未碰,怎么还会......
陈三爷依旧悠悠摇着扇子,轻声道:“一点特制的迷药而已。”
红鱼转头,这才用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在燃着的一鼎香炉正在悠悠冒着青烟。
就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陈三爷道:“夫人,好戏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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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萧既笙的身影远远出现在亭外不远处的林子里,陈三爷缓缓起身,眼中露出一抹激动之色,擡手摸上红鱼的脸。
“果然,只有擒住这妇人才能逼您现身啊。”
“陛下。”
萧既笙缓缓擡眼看他,擡手往他脑门射出一枚飞镖,却被陈三爷身后的死士扬手用剑挡住。
萧既笙:“别碰她。”
陈三爷笑,“小人自然知道她是您的心头肉,不敢造次,只不过小人替您不值啊。”
他低头瞧了瞧红鱼的脸,啧啧两声,“您对这妇人痴心一片,可知她是如何对您的?”
“方才,她同我在这里说了半日,可半句没考虑过您的宏图伟业,满口都是她那个无用的夫君,您说。”
他一副惋惜的模样,“您这是图个什么,”
萧既笙没吭声,将腰间所配的剑抽出来,缓缓向亭子走来。
陈三爷注视着他越来越近,眼中闪动着一抹喜悦的疯狂。
这位皇帝陛下在江南这么久,他竟全然没有发现,还是他带这位关娘子到云阳去,曝露了行踪,叫自己在云阳的眼线发现,才发现当今圣上竟不远千里跑来江南,在一个有妇之夫跟前伏低做小,同她纠缠不清。
说出去谁信,当真是天下奇闻。
如此昏聩的君主,哪里当得起天下,即然如此,还不如他来登上那个位置!
他们萧家已经坐了近百年的皇位,他们坐得太久,坐得屁股都发烫了,如今也该换他们陈家来坐坐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同云阳的徐氏父子一般,公开造反,只要叫这位皇帝无声无息消失,上京那位太子年幼羽翼未丰,他们陈家趁机把控朝政,到那时,想要再进一步,简直易如反掌。
是皇帝太蠢,太笨,偏要迷恋这么一个自作聪明的妇人,还为了替她寻云阳的杜鹃花逗她开心将那些锦衣卫和死士全派出去,当真是蠢钝如猪。
他这样作死,就别怪他心狠手辣,毕竟这样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若是错过,便再难遇到。
萧既笙离亭子越来越近,杀了多个死士和护卫后,明显体力不支。
越来越多的护卫从陈三爷身后出来,上前同他对打,两柱香后,就在陈三爷再等不下去之时,萧既笙终于倒了下去。
陈三爷笑,巫医的药,果然好用。
等萧既笙再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他擡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而离他不远处的另一根柱子,绑着奄奄一息的严钰。
红鱼已经醒了,正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
陈三爷擡脚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缓缓开口。
他听见他问她:
“夫人,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是选你的丈夫,还是你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