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番外:柔软(1/2)
95番外:柔软
◎是不是想跟我离?◎
四月春暖,风清月朗里万物新生。
翻看日历,清明节就是这几天。
按照惯例,姜洵得回一趟扬城给林燕芳扫墓。
出发前收拾行李,她突然想起一茬。
傍晚,竹园子街吵闹又和谐,小客厅被夕阳光线充盈,地板上落一层融金色。
姜洵在柔和光影里走来走去,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白色裙摆随着步伐摇曳,晃得周屿程眼睛花。
他闲闲坐在沙发中央,手里的教学菜谱啪一声合上,目光跟着她移动,眉心一皱:“你窜来窜去找什么?”
姜洵又转了一圈,叉腰止步,懵懵地巡视空气,眼神没个焦点,语气犯难:“没什么,我在找结婚证。”
周屿程仿佛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脸色一变:“你找它干什么?”
姜洵轻轻抿唇,看着阳台的方向,脑子里还在思考结婚证的下落,表情开始走神溜号,意味不明地嘀咕:“找来要用的......”
周屿程忽然手滑,菜谱噗通一声掉到茶几旁。
他顿了顿,心神不宁地给它捡起来,大喇喇甩回桌面。
结婚证不像身份证或护照,除了发朋友圈官宣的那一刻需要它出镜,之后就没它见光的时候了,活生生一个收藏品。
就像房本,什么时候才能二次派上用场?当然是卖房的时候。
莫名其妙,周屿程眉心一拧。
不对。
不对!她搞什么?!
姜洵琢磨,结婚证应该在衣柜的小抽屉里。
这么想着,迈步往房间走,还没进门就被周屿程一把拦下来。
她擡头,眼神清澈又无辜:“你干嘛?”
周屿程此刻的神情堪比寺庙前的石狮子,一派严肃:“姜洵,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想跟我离?”
离?
姜洵睁俩圆乎乎的杏眼看着他,嘴唇微张:“哈?”
“你还‘哈’?”周屿程情绪不佳,没个正形地一手撑着门框,低头跟她谈判,“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好?你嫌我做饭难吃,我一有空就学,做梦都在颠勺,不说色香味俱全吧,好歹有质的飞跃,你要是想吃老家的味道,我以后亲自跟外婆学,你给我点儿时间行不行,谁一出生就是完美丈夫?这不一直在进步么?上回你提醒我晒衣服要记得抖一抖,我每件都抖了,不信你自个儿到阳台瞧瞧,哪件衣裳不是整整齐齐挂着?还有,你说帕梅好看,我记下了,购车合同已经签了,过几天一块儿去提,给你亲手开回家过把瘾行不行?”
他认真起来说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姜洵听进去的跟记住的不成正比,重点偏移:“你真的买啦?黑色的吗?”
这乖觉耿直的语气,跟当前气氛格格不入,她越是轻松,周屿程越是心急如焚,表面还要保持淡定,音量都不舍得提高几分:“所以你还想不想跟我离?”
姜洵盯着他一张认真的脸,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
小小声的:“你想什么呢?我们为什么要离?”
周屿程眉毛一动。
“那你找结婚证干什么?”
她淡然眨眼:“拿来复印呀,我妈要看的。”
音落,他定了定神。
姜洵忽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笑一笑,顺水推舟:“如果你想烧原件过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周屿程表情无语:“那我八成是疯了。”
...
第二天下午到达扬城,天气阴凉。
南方早春杨絮纷飞,飘雪似的缠转湖边烟柳,落至水面泛起涟漪。
开春空气太潮,外婆一出门就犯风湿,腿脚不便,只能在家把贡品准备好,让他们带去扫墓。
姜洵把东西一个摞一个地装进布袋,想了想,问外婆:“鞭炮要带吗?”
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不用,她小时候最怕鞭炮,噼里啪啦的,听到就哭,吵得我头昏。”
姜洵意会地点了点头,原来林燕芳小时候胆子那么小。
窗外细雨停歇,是个雾蒙蒙的阴天。
周屿程在外面买了香火和纸钱回来,刚进门,外婆对他招手:“小周啊,你过来。”
他应声走过去,东西放桌上,不顾姜洵皱眉,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记,指尖带着一丝檀香味。
外婆慢悠悠走进卧室,从床边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带流苏的绣包,里面装着平安符。
老太太牵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将平安符放到他手里:“这个呀,是我去庙里求来的,很灵的。听囡囡说,你以前心脏不好,这个东西你要随身带哦,保平安的,晓得伐?”
周屿程五指收拢,孝顺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外婆握着他的手,放心不下地拍了拍。
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生死也无需避讳,对晚辈温声叮嘱:“再过几年,我走了,囡囡就是一个人了,你一定要陪她久一点,不要让她孤孤单单的......”
周屿程低眸,看着老人家手背干燥深刻的皱纹,心里一沉。
“外婆,您放心。我陪她一辈子。”
...
墓地在山上,弯弯绕绕的山路清雾弥漫,每走一步就吸进一口凉气。
离终点还有一段路,姜洵太久没运动,这会儿开始喘,撑着膝盖走走停停,步子逐渐落后。
周屿程回头看她,对上一张委屈的小脸。
顺着坡度折回去,伸手在她发顶揉一把:“还能不能行?”
她细声喘气,咽了咽喉咙,勉强点头:“还行......”
周屿程信她就有鬼。
他神情淡淡,倒退着走两步靠近,低下半个身子蹲在她面前。
“上来。”
眼前的宽阔后背对一个疲惫的人来说,自然有无限吸引力。
姜洵下意识卸了劲,软着身子趴到他背上,周屿程勾着她膝弯把她背起来,继续往前走。
耳边是他沉稳的脚步声,两侧山林飘来清涩的树叶草木香,跟他脖颈散逸出体温混在一起,让人莫名安心。
她闭着眼睛贴上去。
这人不仅要背她,手里还要拎一袋扫墓用的东西,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却大气不喘。
她很好奇,他心肌炎动完手术之后究竟是做了多严格的康复训练,比生病前还身强力壮,浑身用不完的精力。
后来是谈亦晓偷偷告诉她,周屿程手术结束之后不愿搭理任何人,一门心思锻炼身体,只想早点回国,最好赶在她生日那天。
他厌恶生病时的无力感,也没有耐心一天又一天地等待自愈。
伦敦家里有单独的健身室,他从早到晚待在楼上做康复训练,器械重量不要命地往上加,医生建议他缓一缓,他懒得搭理。
汗水顺着下颌滴到胸膛前,泅湿一片。
想到她胆子小,怕黑又怕虫,他就想立刻赶回她身边,紧紧抱着她,让她别怕,只要他在身边,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
...
越往上走坡度越陡,姜洵忍不住问他:“累吗?”
周屿程当她在说笑:“瞧不起谁?”
“哪有,我在关心你。”
“我知道。”周屿程掂了掂她,“关心没用,你给我多吃饭,个子本来就不高,还瘦成这么点儿,抱着都硌手。”
姜洵睁眼看了看自己胳膊,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而且什么叫‘本来就不高’,乱说。
她要为身高正名:“我有一六五的好吧,这个身高在南方已经很好了,还有,我哪里硌手了,你昨晚还说我软乎乎的,抱起来特别舒服,你个骗子。”
“再吵,自己下来走。”
“走就走。”
背上的人开始轻微挣扎,周屿程啧了声:“待着别动。”
“哦。”
走了一段,周屿程偏头,脸颊蹭过她鼻尖,语气稀疏平常地问:“冷不冷?”
她摇头:“不冷。”
“少蒙我,手放我脸上。”
她乖乖放一只上去。
周屿程皱眉。
这还不冷,都冻成冰块儿了。
提醒她:“兜里有个暖手宝,你掏出来。”
姜洵照做,一手伸进他裤袋,有点费劲地,在几颗糖里把暖手宝找了出来,捏在手里点开开关,暖烘烘的。
略微陡峭的斜坡上有一块平地,杂草中间竖着墓碑。
周屿程在坡底把她放下来,牵着她慢慢往上走。
在墓地前摆好大大小小的物件,点燃香火,上贡敬酒烧纸钱,一套流程毫无差错。
姜洵蹲在一旁看着,对周屿程认真的侧脸微微出神。
这个人就是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做起事来比谁都靠谱。
也是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实感——
周屿程已经彻底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成为她生命里的另一半。
小火盆里燃起一撮热焰,姜洵拿出准备好的照片,一张一张放进火里,垂眸看着相纸边缘燃烧,沉静的五彩斑斓化作失色的灰烬。
指尖感受着火焰温度,她浅笑着低语:“妈,我真的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总在梦里唠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不知不觉,照片烧完,空气里飘起的碎灰呛痛鼻子,她站起来走远一些,背对着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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