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番外:柔软(2/2)
片刻,她回头看,周屿程正弯腰清除墓碑旁的杂草,干脆利索。
她再次看得入神,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柔软又湿润。
不知不觉,脚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低头,对上一双熠熠闪烁的动物眸子,她吓得跳起来,转头扑进他怀里喊:“有蛇!”
周屿程及时将她抱稳,一脸镇定:“哪儿呢?”
她吓得声音都在抖,脑袋埋进他颈窝:“你往前看!”
周屿程顺着看过去,一条半长不短的灰蛇。
他走上前,一边把人抱着,一边伸脚一撩,把那条小蛇撩到草丛里,让它丝滑离开。
小蛇毫不反抗,钻进草丛的最后一刻还支着长脖回头看了眼,吐了吐信子,安安静静消失在绿丛尽头。
姜洵腿软,整个人勾着腿挂在他身上,脖子搂得紧紧的,生怕地上又来一只生禽猛兽。
周屿程沉声笑她:“行了,人家早走了,赶紧下来。”
“不要。”她双脚死活不愿沾地,最怕山林里的软体动物,“我怕它又回来。”
“想多了你,不会回来了。”
“万一呢。”
“不会,它亲眼看见就安心了。”
姜洵怔了会儿,擡起头跟他对视,表情泛起一丝波澜,仿佛在探究他话里深意。
周屿程弯起嘴角:“开个玩笑,逗你的。”
姜洵默了默,眼里有黯淡星辰。
片刻,她眼睫垂下去,低头埋到他肩上。
声音像雾一样散去:“我想她了。”
周屿程轻拍她的背,温柔得不像他:“乖,她也很想你。”
...
在扬城待了一周,回去之后一开门,发现家里空了。
姜洵吓得够呛,以为家里进贼了,火速拿起手机拨110。
周屿程却淡定自若,拦下她报警的手:“转租手续给你签好了,今天搬新家。”
她一愣。
下一秒松了口气,手机放回口袋,心道他做事效率实在太高,让人惊喜的同时又措手不及:“怎么没跟我商量?”
周屿程若无其事把她亲手做的玄关小摆件带走,轻弹她额头:“你自个儿忘了,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是早跟你说要搬新房?”
有吗?她想不起来了,有点好奇:“搬去哪儿啊?”
他神神秘秘笑了下:“待会儿就知道。”
今天大太阳,越野车绕了一小段路,在熟悉的巷口停下来。
原来他买了一套带小院的房子,就在竹园子街这一片,位置有点闹中取静,只要沿着一个上坡林荫道拐进一条正对小卖部的巷子,最里头那间就是。
可惜没有车库,车子开回来只能停在巷口。
天气一直很好,车头和车顶总能被太阳晒暖。不出所料,几天之后周屿程的车成了小流浪猫的盘踞之地,开车前得前后左后捞一捞猫咪,把毛茸茸捞走了才能放心开车。
院子里有个小花圃,绿丛里种了几束玫瑰,还没到开花的时候。
房子两层楼,入户门是玻璃推拉式,门前砌了三级台阶,顶上有遮雨檐,姜洵想象着夏天可以坐在这里吃西瓜,看一场飘摇闪烁的太阳雨。
搬新家整理完东西,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于是挑了个大晴天,两人一起逛花鸟市场。
兜兜转转,带回一只绿毛鹦鹉,周屿程随口给它取名“幺鸡”。
幺鸡刚来那几天静得像只玩偶,没过多久就开始耀武扬威,见猫啄猫,见狗踢狗。
吃的也多,姜洵傍晚出门给它买鸟食,在巷口碰见几个围坐着下象棋的老爷爷,边上还站着个旁观的熟人。
——“将。”
周柏承提醒一句,老人思考几秒,觉得有道理,果断按他说的步子走,稳胜。
几米的距离,姜洵在林荫下止步。
“周总?”
周柏承擡眼,似乎一直在等她。
时间可以磨掉一些没必要的情绪,姜洵没有一开始那么怕他了。
周柏承看起来确实有点儿不近人情,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资本家。
但前段时间他认真派人把聘礼送到扬城,一次性包了社区舞团五年的活动费用,还给外婆送了个古董花瓶。
外婆不太懂古玩,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问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值多少钱,留在家里可以吗,犯不犯法,用不用上交博物馆。
姜洵也有点诧异,瓶底的印章一看就不简单,挣一辈子的钱都不一定能买下半个。
现在想想,两兄弟其实挺像的,虽然说话难听,但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里子是软的。
她笑一笑,问他:“要进去坐坐吗?”
周柏承依旧一副冷面:“不用,我就路过。”
说着,他往身后的车辆比了个手势。几秒后,助理下车给他递了一袋东西。
姜洵静立在原地,周柏承走过来把东西给她。
交到她手里的,是三沓厚实的红包,正面贴了一张喜笺,红底黑字,上头是亲手提写的“缘定三生”,挺有仪式感。
之前她不好意思收下的首饰,周柏承也带过来给她,说是爷爷的意思,这回不能不收。
她没有理由拒绝,笑意大方谦和:“那我收下了,谢谢您。”
对方说话直接:“一家人,没必要谢。倒是有些话要对你说,周屿程从小就欠揍,狗脾气,是个人都要被他气死。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
夕阳里弥漫各家各户炒菜时的油爆香气,是家的味道。
姜洵捏了捏红包的硬边,回一个笑。
周屿程正好走出巷子,懒洋洋抄着兜,肩上还落了只安分守己的幺鸡。
对着同样姓周的人扔来一句:“你挺闲?”
“......”姜洵又卡在中间,怪尴尬的。
周柏承淡定自若回视:“说闲也不闲,你想留我吃饭?”
音落,周屿程眼皮一耷拉,显然在骂“好一个厚脸皮”。
周柏承仿佛能听见对方心声,瞬间脸臭。
话说回来,近墨者黑。他弟这死德性,跟他脱不了干系。
今晚开暖房party,许源把二条带过来,没想到屋里还有只鸟。
暮色降临,幺鸡趾高气昂地在院子里溜达,看见一只浑身腱子肉的狗子来了,也不怕生,扑腾扑腾翅膀飞到二条背上,啄它后颈的短毛。
再稳重的性子也会被这只臭鸟气死,搜救犬也不例外,院子里瞬间开始鸡犬不宁。
苏禾一进门,真是没眼看:“姓许的!没看见二条欺负幺鸡啊?”
许源的声音从一楼厨房传出来:“嗐,都是麻将,碰碰怎么了?”
“......”
谈亦晓踩着梯子给院墙挂花藤,被狂奔而过的二条撞了一下,吓得半死:“大哥!我要摔了!”
周柏承正在院门口打电话,听见声音回过头,快步上前伸手一勾将她抱稳,几秒后又波澜不惊地松开。
手机重新贴回耳朵,声音沉了几度:“刚才说预算超了多少?”
小院里有淡淡的虫鸣声,谈亦晓拍了拍沾灰的手臂,定睛看向周柏承沐在昏暗里的高挺背影,一时间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
这顿饭是周屿程做的,许源帮忙打下手,姜洵在一旁捣鼓甜品,做了一盘比脸还大的慕斯蛋糕。
算是饭后甜点,切成三角块块的第一盘被谈亦晓端出去,姜洵还在厨房里切剩下的。
谈亦晓折回来等她切,顺便尝点边角料。
姜洵期待地问:“好吃吗?”
谈亦晓原本是笑着的,嚼了几下,脸色愈渐发青。
姜洵一下就明白了,自己尝了一口,三秒后喉咙发苦,立刻跑到客厅。
“周屿程!你别——”吃。
她登时愣住。
那一盘就剩一块了。
周屿程站在餐桌旁开一瓶红酒,嘴里嚼着慕斯,云淡风轻撩起眼皮:“你刚说什么?”
她生涩吞咽一下,心里没底:“你......都吃了?”
周屿程一脸莫名:“不然?”
姜洵呆立在他面前,心想他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好吃吗?”
酒瓶啵一声打开,他淡声回答:“好吃。”
陈炎昭在院子里跟二条玩球,进来看见还剩一块甜点,乐呵呵戳起来吃。
一口下去,脸都憋绿了。
“我草,小洵妹妹,你这手艺——”他受不了了,胡乱找到水杯,仰头狂灌三杯水。
动静乱七八糟,周屿程烦得很,让他滚出去。
谈亦晓悄咪咪把第二盘慕斯蛋糕端出来,周屿程看见,顺手就吃了。
手机碰巧进来一个电话,车队打来的,他一边接一边吃,目光很淡,闲适地看着即将沸腾的火锅底。
暖灯下,姜洵有点恍神,不自觉脱下一次性手套,看半透明的薄膜在掌心团成团,带着奶油的香气,甜腻的,软绵绵的。
谈亦晓靠近,含笑对她耳语——
“你看,我说的吧——”
“周屿程无条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