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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 章 鸥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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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样也没有关系。

将球在右手心一弹一弹,土屋单手叉腰,心情很畅快地凝望对面。

真的很畅快,感觉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打球了。

过去蒙在眼前的雾全部被甩开,有一种真正的,这里是自己的球场的知觉。

这时候该发球、发球……

土屋在心里默念,然后微微压低上身,稍稍舔了下下唇。

“卟——”

裁判吹哨了。

强力扣杀?

他瞬间前跑,没有任何中间缓冲,网对面蓝白色球服的人眼睛有一瞬间放大,又立马压下慎重应对的姿势。

土屋的视野里离他的队员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部(千森)在最后一个,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前,直到能看见部(千森)的后脑,他一个重重地踏前,脚步和地板相撞时,发出闷响的一声。

他如鸟类一样压下大腿,在大腿和小腿几乎要碰在一起的势能下,又猛地朝前一蹦。

高高地飞起来,连同对岸观众席的视角也尽收眼底。

土屋将小腿深深地擡到身后,将脊椎的可能性逼到极致,然后在空中,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这球,向对岸‘砰!‘地一下捶去。

负责这球的自由人和后排立马行动,往那个刁钻的角落行动时,鸥台的自由人猛地鱼跃前扑,其他后排紧跟着补位。

黑头发的吊梢眼边奔跑边伸出手背。

原本在网前的接应白马早就见势不对回防。

最前方的主攻手王牌见势不妙跟着补位……

一球迅速调动了富有联结意识的鸥台全员。

然后,这球重重地在鸥台自由人的眼前坠落反弹,那‘咚!’的一声,由此导致的振动一路传达到鸥台自由人的胸口。

排球高高地,过于高昂地反弹向宽广的体育馆吊顶。

那哪怕反弹一次也不失其力的速度,还有直接朝着吊顶而去的气势。

排球在高高地弹起过三次,才勉强落到一个人高的距离。

“……”

土屋落地了一会儿,周围还很安静。

缓了两秒,才是逐渐兴起的声浪。

“狮心王!”

“土屋理查…!”

在球网那边,某人咬牙捶地的声音中,这声浪越响越高。

“狮心王!!Lionkg!”

“是炮弹发球……!”

“到了连续发球的时候了!!”

直到这种叫喊充斥了全部观众席和场馆。

·

假如不是赛委会禁止了打手下场,其实比赛可以更快地进展。

宫泽高的半场对面,鸥台的几个人围成稍微小的一圈,在不犯规的前提下交流。

交流的核心是他们的部长,也就是那个二传。

不换人吗?

土屋往回走的时候,偏头望了一眼。

星海光来的神情貌似有些欲言又止,是第一个意识到的。

鸥台的二传实在是太稳重了。

昨晚就隐隐有‘这是我擅长应对的队形’的预感,今天上场后,忍不住猜想鸥台过去输给稻荷崎的原因,是不是就是二传无法使出类似‘狡猾’和‘狡诈’的手段。

太稳重太沉着的二传性格,虽然是稳妥的强大,可惜像土屋这种一超多的单核球队,假如没有一个足够强力的突破口那周全的五维便处处是短板。

发球、指挥、力量扣球、技巧扣球、联结……有一个算一个,土屋掌握的技能太多,对这种稳妥的队形,看见薄弱的进攻点就可以使用有效的手段猛攻,一丁点的失误也可以无限放大。

方才替换的副攻手还累加了这种劣势,原本作为强力得分点的星海无法在全防御的体系下进攻,鸥台的二传又没有立刻抛弃防御全力进攻的果断。

是不是对对方要求太高了。

土屋又想。

因为稻荷崎都只是在队长和监督的双重肯定下最后临时堵了一把,他如今的心态又不比往日,对手在高强度的打压下还丢了副攻,这时候要求二传扭转性格实在是有些过于压迫。

一边等着鸥台整理队形一边漫游天际,土屋看见网对面的王牌侧头扫了自己一眼。

土屋立刻回神,换上笑容,比了个:‘不来吗?’的口型。

鸥台的王牌依旧没有回应。

两人明明昨天相处的气氛不错,今天比赛起来却没说上几句话呢。

·

“……宫泽高的主将好恐怖……”

不小心对上了土屋理查的一个眼神,仁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说。

从脸上看起来没有压迫性,而且和自己都是一年级的,但是土屋理查在录像里和现场中看果然是不一样,这就是单核队伍的‘主将’吗……

……

……?

仁花突然意识到还没有人回应她。

没有人说话。

刚刚开场时,仁花作为一个半入门的经理,还时时被乌养教练提点场上局势。

不知不觉间,乌养教练、还有其他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欸?

仁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忍不住稍稍侧身,探头去看排球部的大家。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了,是不是大家都累了。

还是观众席太吵了,自己没有听到、、

这么想着的仁花,侧身的时候,却望见排球部的大家脸上的表情。

……。

在膝盖攥紧的拳头、抿紧的嘴、还有仿佛难以眨眼似的眼神。

“……”

仁花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靠背,背部挺直,两只手腕稍微折叠地压在膝上,被吓了一大跳。

咦、

咦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

大家就算了,为什么连乌养教练也是这个表情?

怎么回事?怎么了?什么情况?

……直到场下的裁判吹起第一声长哨,仁花都没有松开缩起的肩膀。

·

土屋在场边和赤苇佑半空拳头相撞。

“嘻嘻。”他说。

赤苇佑忍不住笑:“嘻嘻什么?”

土屋:“不愧是赤苇前辈!太厉害啦!好几个托球都恰如其分恰到好处,我们两个就像配合了十几年一样,太有默契了,想和你打三年排球。”

土屋这么说太难得了,赤苇佑挑眉说:“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你昨天夸了金岛一句,那家伙半晚上都拉着我们回顾经典。”

“哦……”土屋若有所思。

突然惊醒:“我怎么不知道!前辈!你们背着我有群!”

“什么啊!你明明就在里面!”金岛在一边抹嘴异议:“我们昨晚刷了半个晚上,你一句都没看见吗?”

铃守在最后面弱弱地说:“土屋,你把群屏蔽了吗?”

土屋看了他几秒,突然说:“话说月星这把反应的不错!”

铃守:“不要扯开话题啊!”

土屋:“相当有水准的跑位!你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撞上了呢!”

月星:“……那你还接着向前跑。”

土屋:“撞上的话反正是你全责,赛后会找你要赔偿金的。不过你很有跑位意识,所以我们两个错开了,真的很棒哦,我都没有特意降速。”

“……我谢谢你啊”

和鸥台的队伍交换半场的时候,土屋和蓝白的队伍擦肩而过。

“喂。”

身后传来了一声。

虽然没有明确指向,不过应该是在叫自己吧,土屋停住脚步回头,看见对面停下的星海。

“虽然希望你叫我的名字,不过看你的眼神,赛后再说吧。”他笑笑。

“赛后会叫的。”没想到,对面说,眼神紧紧望着自己:“这是你的打球风格吗?”

“打球风格?啊,你说刚刚,”土屋说,“说喜欢也称不上,不过的确是我的打球风格,深入骨髓的那种。”

“你讨厌吗?”他问。

“讨厌。”

对面的王牌斩钉截铁的说。

“而且,总感觉和看录像是不一样的状态。更讨厌。”

“一个在场上一个在远远的地方,当然不一样。”

星海没有回应,那双眼睛直直地盯了土屋一阵。

然后,没有结句,没有告别词,他转身就走。

土屋在后面高声确认:“是讨厌我的打球风格还是讨厌我?不会吧?”

鸥台的王牌恶狠狠地在前面走,往后甩了恶狠狠的一句:“赛·后·再·说!”

·

“……”

“……”

“……”

几乎是同样的观赛角度,同样的两个人。

不同的是,这次由于旁边有井闼山的比赛,所以他们是从第二局开始时过来的。

待会儿比赛结束,他们还要回去看井闼山的比赛。

原本在想会不会错过宫泽高的第三场,但是看比分……

月刊负责人的眉头从刚才皱到现在。

又是一球,火烧教练按了按眉心,有些叹气:“星海打的挺憋屈的。”

他已经确定了星海光来是下届国青的名单,正如昨天畅想的,希望尝试土屋·星海的组合。

星海要是和土屋理查打出这样的比赛,后续再撮合两人,就要考虑队员的心理问题了。

不过,与此同时,也发现了另外一点:

“土屋打比赛怎么这么像刷级,”他忍不住说,“打一场进步一点。”

风格七扭八歪地像只榴莲向四方伸展触手。

每一次打球战略都堪称另类。

月刊负责人侧头:“土屋答应了加入国青队了?”

“还没有。”说到这个火烧高兴起来,“但是我看他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他是天生吃这口饭的运动员,稻荷崎的黑须监督亲自向我承认这点。”

月刊负责人:“他就是不去怎么办?”

“那我总不能堵人家家门口吧。”火烧哈哈笑。

月刊负责人:“你、”

火烧一秒收脸:“对,我宁愿去堵他家门口。”

月刊负责人:“……”

·

巨大的弱势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层层地叠加,叠加中途的速度又被人抓住漏洞逼了一把,导致这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等到鸥台的教练狠下心放弃防御——丢几分都没问题,先突破封锁、封死土屋——做出这样的正确策略时,已经是第二场比赛的中期了。

甚至连做出这个决定的教练本人,在凝视计分板上不知不觉进展到如今的数字时,藏住了没能脱出口的叹息。

被抓着劣势和漏洞,紧锣密鼓地压迫到腹地。

压迫腹地的主攻手——土屋,则打的很畅快。

总感觉体力也比昨天的比赛要好,明明昨天高强度运动后,休息一晚应该是体虚的时候。

看其他队员倒是挺体虚的,铃守已经下去了,换了替补球员。

替补球员虽然有体力优势,可是听命令的时候会愣一下,不知道是反应手势还是看周围跑位会不会相撞,总之,有一点点的拖延。

反正已经进入拼血的时刻了,土屋干脆就放弃那边的指挥,心情出乎意料的好的和鸥台的王牌你来我往。

真的是你来我往,双方都放弃了防御,转而发挥优势最大的进攻,星海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烈、拍响的扣杀声也一次比一次重力。

又重又近的冲击,有一种这球即将逼近自己鼻梁而来的预感。

在相隔不到六步的位置,是一对眼神摄人到要把自己全部囊括其中的眼睛。

褐黄色的外环,纯黑色的眼仁,把所有投射的光线全部吸纳其中,包括自己的倒影。

土屋发现,在那双眼睛里,自己的模样真的很清晰。

为什么呢,因为距离太近了,而对方的逼视又太过专注,所以能完全看清对手眼中的自己。

苹果之前没告诉他欸。

原来他起跳的时候,嘴角是微微笑着的。

在吊顶的射灯光线里,被笼罩在光芒中的自己,原来表情却几乎是藏在飞起的发帘阴影下啊。

想了很多,真正经过地却是一瞬间。

砰!的一下,犹如世界的玻璃突然破碎,一阵疼痛过后,新生的耳朵清晰无隅地灌进所有人的声音。

呐喊、喝彩、尖叫、不甘、怒吼、

和‘…啧’声。

蓝黄色的排球落去鸥台的半场,全力打出这球被拦下的王牌只是落地后简单的喘了几口气,立刻一抹额下的汗转身高喊‘回防!’。

蓝黄色的排球没有落地,被蓝白色队服的二传手接起来,又立刻没有一丝喘息地飞去星海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难以应对的速度下不成体系的进攻。

因为进入到‘拼血’阶段,双方都已经失控了。

鸥台的选手勉强尚有余力,宫泽高的队员则一有空档就压着膝盖喘气,跑位的幅度不可避免地有点小。

鸥台教练恐怕是看中这点,挑这个节点改战略也有宫泽高体力消耗的缘故。

被托付了这球的鸥台王牌没有辜负所有人的信任,明明刚刚才跳到极限,连呼吸都没有余裕给他平复呢,却咬着牙以惊人的专注力再度起跳,那个高度,居然和刚刚相差无几。

土屋甚至看见鸥台王牌对脚在抖,那是连续压迫自己逼近顶点的证明。

真是了不起,因为错误的战略接连失去的分数也能被区区一个人的拼命使劲咬回来。

分数的攀登在双方心照不宣地放弃防御后,快地可怕。

土屋的呼吸也一塌糊涂。

高强度高速度的比赛节奏下,他的呼吸粗重到没法用理智控制,连视野也因为转换缓慢的氧气渐渐逼仄。

呼吸好重,嘴里有血腥味,刚刚右手抽筋了,被他强行掰回来的。

体育馆里的空气是这么腥的来着吗?还有氧气,是不是呼吸过度了,感觉血液里流经的全是二氧化碳。

血管蔓延的位置全是酥酥麻麻的一片,心跳蔓延到全身,剧烈地震动。

土屋和星海隔网相望的时候,觉得对方也是他如今的状态。

那个有点失去焦点的眼神,那个虚虚松开下垂的指尖,那个随喘息一上一下的身体重心。

但是看一眼就知道了。

在这个双方的主攻手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科,任何一方都没有打算求饶的念头。

鸥台真的已经很拼命了。

拼命到土屋怀疑哪怕鸥台打赢了他,这种状态的星海光来也难以接受第二天的比赛。

可惜拼血是拼不过土屋的。

他可是能在劣势局提节奏的惯犯。

在左支右绌的高强度节奏下,作为最出彩的得分手段的主攻手,土屋如今可以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单兵能力是第一。

不再是前面连续得分的重扣杀,在鸥台全员都紧张防御的当口,土屋在炙热的晕眩中起跳,因为留了太多汗,睫毛全是汗水,还有汗水冲进眼睛里,带来沙沙的刺痛。

没有过多余裕选择,甚至他几乎连理智都没有,就只是下意识地拍出了这球。

排球过网,土屋觉得自己力竭了,其实这球仍然具备速度。

绕开所有人的弧度,绕开一只只前来阻挡的手,不时响起鸥台半场救球鱼跃的落地声。

吸引所有人注视的蓝黄色排球,穿过所有人的视野,然后下落。

鸥台还没有被逼到身穷水尽,还有一个人,前排的星海赶不回来,那个叫昼神的副攻手就填补了空隙,他是所有人中距离这球最近的人,甚至那个跌倒的姿势看,他已经连护住关节的余裕都没有,可能和他的眼神一样,整个脑子都充满了‘救球’一件事。

但是,他的手背滑开时,距离那只蓝黄色的排球仍然有半只手指的距离。

是弧度球啊。

在胸口剧烈起伏的喘息中大脑空白的土屋后知后觉地了解到。

虽然是他亲自发出的球,本人却在落地前完全难以理解发了什么球。

不过这种重拿轻放的状态,土屋还挺喜欢的。

先是一点点的尖叫,预示着大局已定。

其次是剧烈的呐喊,如浪潮般汹涌的声浪,在声浪次次回击的中心,土屋用衣服下摆擦汗,被冲上来的队友撞得甚至站不稳。

……赢了。

……

……最后的节奏怎么那么快,星海光来,你上辈子是摩托车吗?

·

第一裁判吹长哨响的时候,鸥台的教练没有恼羞成怒、没有一脸阴色、也没有扶额暗恨。

他两手肘外张地搭在膝盖上,表情是沉稳又有力。

经验老道的脸上有皱纹,可是眼睛很烁亮,还富有一种历尽千帆的平淡。

比赛后,双方队员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因为这过度具有冲击力的比赛节奏,所有人都像夏日的狗一样剧烈喘气,其中,星海和土屋喘的最凶。

两人正对面,刚才那一番‘对位打斗’的余韵还没有结束,两人都盯着对方。

接着,鸥台后走来了他们的监督。

身高不高,从体型看上去也不是压迫感的类型,他站过来,和赛后礼仪时的队员们在一起。

鸥台队员们盖满汗水的脸上有阴翳,身位监督的他声音却很有力:“我们输了。”

土屋伸出手,喘着气说:“很精彩的一局。”

“没有一开始改正拦网中心,没能第一时间改正策略,我这个监督难辞其咎。”

对方的监督说。

这方面……

土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对手说:“……可是也不能强硬的要求任何一支队伍不出一点差错。也分擅长和不擅长的……”

“你们不是没有教练吗。”鸥台的监督没有改变脸色,听了土屋的话,没有一丝丝轻松的模样,“我们会重振旗鼓,在明年卷土重来。”

手突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是星海,紧紧攥着他,紧紧盯着他,流满大汗的额头下是出奇认真的目光:

“我会报仇的,你要一直当主将,一直一直,直到我明年报仇成功。”

那只和他交握的手在运动后还是比土屋的要热,而且温度提高了不少,恐怕是为了摸到身体机能极限的高度、跑到尽可能最快,而付出无数汗水的证明。

还有他的眼神,专注逼人到灼烫。

这样的眼睛望着自己,能从这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土屋感受着体温,还有掌心滑腻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特别空旷——空旷的好。

像在田野上撒欢地跑了几个来回的好。

在这种冲动下,他很用力地双手抓住星海的手,然后直直看着他,脱出口的话不知为何比预想地还要有力:“我会等你来的,明年的全国大赛,绝对要来。”

星海的声音比他还重:“当然了,绝对!”

土屋:“绝对!”

星海:“绝对!!”

土屋:“绝对!!!”

其实两个人都濒临力竭了,互相抓着对方,一声一声地比谁音量更大。

这种状态,要不是互相被对方的二传抓走,不清楚是哪方先缺氧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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