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正文完)(1/2)
箴言(正文完)
舒苡言来不及深思他话里的含义,也不敢再回头看他,生怕一回头自己又会心软,陷入无休止的纠结之中,无法抽身。
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推门而出。
坐在计程车上,舒苡言打开手机,一条一条回复微信消息,告诉所有关心她担忧她的人,她没事,她很好。
那件事的余热尚未褪去,网上依旧谣言横飞,韩箴始终无法放心她一个人。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给宋思远打了通电话,问他:“言言回家了吗?”
“回来了,我妈刚给她熬了点粥喝,现在去洗澡了。”宋思远说。
“那就好。”韩箴稍微放下心来,却始终提着一口气,“过几天我去看她。”
“行。”宋思远叹了口气,安慰他,“你也别太焦虑。她情绪上来了就是这个鬼样子,让她自己好好冷静一下,过两天气消了就没事了。”
“好。”
韩箴决定听宋思远的,先不去打扰她,给她独立的空间,也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平复心情。
转眼三天过去,许是公关团队起了作用,网络上的舆论总算有了反转的趋势,有人扒出了温翎的婚史,以及她在法院状告她前夫家暴的立案记录和庭审记录,以此证明那天在天台上她说的话都是假的,是她情绪激动之下的胡言乱语。
这三天里,韩箴虽然被迫休了假,却一点没闲着。他报了警,警方通过气象大楼内的监控查到了事发当天偷偷将温翎带入大楼,纵容她闹事的人。
监控显示那个人是宗雅兰。
查出这条线索,韩箴便借机把去年t从宗雅兰那里得来的录音文件提供给了警方。录音里记录着她和温翎密谋利用网络舆论陷害舒苡言的始末。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由此,宗雅兰被勒令停职,接受深度调查。
温翎的案件一连牵涉出许多人,警方顺藤摸瓜,查到了她父母名下多套来历不明的房产,连同审计小组一道,在温翎父亲公司的往来账目里查到了多笔异常收入,并且疑似有在海外洗钱的嫌疑。
温翎一家人都深深牵涉其中,日后怕是难以翻身。
这三天里,舒苡言同样过得忙碌。她无心休假,用了一天的时间放空自己,整理情绪,第二天一早便梳洗干净,化了淡妆出门。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手写了一封举报信,实名举报爱乐之声乐团的新任副团长与评委会及董事会私相授受,暗度陈仓。
而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信投进了纪检委的举报邮箱里,转身离开。
舒苡言手写的第二封信,是辞职信。这个决定她做得相当艰难,她知道这样做势必会伤了毕年的心,毕竟这几年,毕年那么器重她,爱护她。
可最终她还是做下了这个决定。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她想出去闯一闯看一看,想试试像管陶那样自主创业,去尝试着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让自己拥有另一种可能。
在警局做完笔录,韩箴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从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道德捆绑之中彻底解脱了。
从此以后,他不必再顾念什么旧情,不必再为自己套上层层枷锁,只须为自己,为自己深爱的、在乎的人而活。
从警局出来,原本阴沉的天空忽然放晴,韩箴拿起手机给宋思远打电话:“言言今天在家吗?我想过去看一看她。”
宋思远说:“她回自己的公寓了,说是回去拿点东西。”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韩箴直接开车去了舒苡言居住的小区,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韩箴知道舒苡言家里的密码,是前段时间他磨了她许久,她才答应自己更换了新密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但如今他们关系紧张,他不方便直接开门进去,便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等她回来。
韩箴忐忑不安地给舒苡言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来找她了,就坐在她家楼下。他不知道舒苡言会不会回复他,毕竟那天她走得那么坚决,甚至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他面色平静,内心却煎熬着,十分钟后,终于收到了舒苡言的信息:【好的,你等我。】
看见她的回复,他彻底心安了。
将手机揣进大衣口袋,一擡头,却看见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姜维熙站在距离他两米开外,冷冷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谈谈?”
“好。”韩箴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却听见姜维熙说:“走吧,换个地方,别脏了她曾经的家。”
两人走到小区门外才停下脚步,姜维熙看向他,面容冷峻。他不想废话,干脆直入主题:“以她的个性,既然都搬出来住了,肯定跟你提了分手吧。”
听他这么说,韩箴便明白了,姜维熙这是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敛着情绪问他:“你想说什么?”
姜维熙眉头微蹙着:“你放过她,让她好好度过后半生,很难吗?”
韩箴定定盯着他看,许久才开口:“姜维熙,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像你这样锲而不舍挖墙角的人。”
“是吗?起码我干干净净,我爱她,我没有像你一样染指别的女人。”
“知道法律怎么定义诽谤和污蔑罪吗?注意你的措辞。”
“你少在这里装圣人。”姜维熙咬着牙,垂落下来的右手紧握成拳,“她手腕上的疤,你看见了吧?把她逼到这一步,你敢说你不是始作俑者?”
“换做是我,要是那个贱女人敢在我女朋友面前乱嚼一句舌根,老子早把她掐死了!你呢?你是怎么做的?那个贱货前前后后伤害了苡言多少次,你就包庇了她多少次,你他妈心里没点数?”
“说什么数十年的情分,你也好意思?你和苡言数十年的情分,能比得过你和那个贱女人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感情?你还敢说你了解苡言,真是笑死了,我呸!”
姜维熙一直是个温润谦逊的人,他生平说过的最最粗鄙的词汇,大概都用在今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舒苡言宁可选择这样一个人,一次又一次与他纠缠,却始终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差在哪里。
见他情绪激动,说出的话无理又偏激,韩箴便不打算与他多言,淡然处之:“她的一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更不需要外人置喙。”
“苡言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要让她看见你这副模样吗?”韩箴态度平和,耐心与他解释,“我和苡言还有事情要谈,你先回去吧,别在她面前闹得这么难看。”
话音刚落,他已经被姜维熙揪住了衣领,哂笑着看向他:“难看吗?再难看也不会比你和温翎那次闹得更难看吧?你们都闹上电视了,还连累得苡言被停职,被取消演出资格,我问问你,你觉得难看吗?
“你配合警察救下那个疯女人的时候,考虑过苡言的感受吗?你拿她当什么?”姜维熙咬着牙说,“你这个畜生。”
“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痛苦,都是你给的。”
姜维熙冷冷注视着他,残忍地道出这一事实,“和你在一起,平白无故和你纠缠了这么多年,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姜维熙!”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嗓音。
舒苡言加快脚步朝他们走来,看见姜维熙抓着韩箴的衣领,她立马上前将两人分开。
“姜维熙,你松手。”
姜维熙很听她的话,依言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目光却紧锁在她身上。见她护着韩箴,他心里愈发焦灼:“苡言,这些年你为他受了多少委屈你都忘了吗?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他吗?”
“维熙哥。”舒苡言打断他,无比冷静地开口,“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就算是分开,也是我们两个人商量过后做下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好。”她说,“维熙哥,你先回去吧。”
听见她说“分开”二字,姜维熙眼眸闪过一丝微茫的光亮。半晌后,终于点点头,轻声与她交代:“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尽管来找我。”
舒苡言点点头,眼梢弯出淡淡一抹笑容,目送他离开。
外面实在太冷,一阵风吹过,舒苡言不自觉打了个冷噤,凉风顺着衣领灌进去,连困意都被赶跑几分。
她回过身,擡头看向对面的人,轻声开口:“回家吧。”
今日在见到她之前,韩箴心里始终忐忑,害怕他们之间的芥蒂再也无法消除,怕她不再选择他。内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
但这一刻,那空洞瞬间被填满。
还未走出两步路,他便俯身拥住她。
感受到腰间炙热的温度,舒苡言擡手,覆在他手背上轻盈地拍了拍:“这三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心平气和地和你聊一聊今后的打算。你想听吗?”
“好。”他柔声说。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上楼。
舒苡言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最后告诉他:“我写了辞职信,想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走走。”
“韩箴,我不怕告诉你我最开始的想法。回到姑姑家的当天,我原本想着一个人走掉,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就这么过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这么死掉也好,一了百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害怕,害怕得睡不着觉。我不想再过回前几年的生活,没有人陪着我,不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那种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我原本想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的。可是从我离开你的那天,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你不在我身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全感,心里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很疼很疼。”
“怎么办啊?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她把脑袋埋在他胸前,最后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如果我没有这么爱你就好了,韩箴。”
韩箴默默听她讲完,就这么抱着她,从日落一直到天黑。
她的啜泣一直未曾停下,像是将这些年t的痛苦和委屈诉说了个遍,通通发泄了出来。
他不想隐瞒,便将这三天里自己所做的事情通通告知于她,包括宗雅兰被停职,温翎父亲的公司被举报含有不明往来账目,涉嫌跨境洗钱等等。
他想让她知道,他有着手调查这些事,也有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他对温翎早已没有任何恻隐之心,从头到尾,他只爱她一人。
最后,他紧紧攥着她的右手,指尖摩挲着那枚银戒,近乎哀求着对她说:“我们不分手,好吗?”
舒苡言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后来她哭累了,在他怀里睡去,却睡得不熟,整晚都在不间断地呓语,甚至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失控地哭出声。
这一次,韩箴一直陪在她身边,从黑夜到黎明,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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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舒苡言收到了方嘉诚的邮件,是一封电子版的邀请函,上面还附了一张温馨的全家福照片,是方嘉诚和秦依玫的女儿刚满一岁,准备从香港回一趟南茵,为女儿举办生日派对。
读完邀请函上的文字,舒苡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认真填写了信息,欣然赴约。
生日派对上,方嘉诚邀请了许多附中的老同学,舒苡言甚至看见了多年未见的刘文迢,他现在已经成功飞上机长了,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婚姻幸福。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同学都被安排在一桌,舒苡言依然和韩箴坐在一起,只是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不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他们约定好了给彼此一些时间,整理好心情,以后的事就走一步看一步。
阮漫璃坐在舒苡言右边,两人一见面就窃窃私语,有说不完的话,和高中时一样,聊起八卦根本不带停的。
没多久,宋思远手插口袋进了包间,一进门就锁定了目标,直接在阮漫璃旁边的位置坐下,还坐得四平八稳。
身旁被一股熟悉的味道笼罩,干净清冽,一如多年前。
阮漫璃感觉到心颤了颤,心跳陡然加速,她稍稍平复了下,皱眉看向身侧的人:“那边明明那么多空位,你坐我旁边干嘛?”
“你把我位置占了。我得挨着我表妹坐。”宋思远不看她,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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