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2/2）

她们一起去食堂，体育课上一起去树荫下坐着，一起做小组作业，一起讨论不会的题，分享着彼此买到的零食。

相处时间越久，姜知意就越觉得魏禾可爱。

后来撞到那一幕，是姜知意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的。

某天，一节普通的数学自习因为数学老师有事被临时改成了物理自习。

物理老师陈瀚同时也是姜知意的班主任。

自习课上，姜知意拿着红笔认真订正刚做完的物理题。

一张试卷下来，她差不多都搞懂了，但仍有几道不太清楚。她写在便利贴上，打算问问魏禾。

姜知意遂擡头，却瞧见陈瀚正站在魏禾桌边。

以为魏禾在问题，她就打算等等。

可下一秒，陈瀚的手放在了魏禾的手上，并且逐渐转化为紧握着：“做的不错。”

姜知意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眨了眨眼。

然而怎么看，现实都告诉她她所看到的是真的。

晚饭时间，姜知意和魏禾对坐着。

到底要不要开口呢？

开，是不是多管闲事，不太尊重。

不开，她害怕会发生无法控制的事。

“知意，你是不是有话要说？”魏禾给她夹了一筷子自己餐盘里的肉。

姜知意思前想后，说了：“有。”

“有你就说吧，”魏禾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心里仿佛有了猜测，她扶了扶眼镜，“我似乎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你是不是看见了，”她声音越来越小，“我和陈老师。”

姜知意点头。

魏禾小幅度招手，示意她到这边来。

“我喜欢陈老师。”

姜知意不敢置信：“小禾，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魏禾的脸已经红透了，“我觉得他很有魅力，我很喜欢上他的课。”

“但是，”姜知意语无伦次道，“但是，你们是师生呀。”

“知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问过他了，他没结婚，”魏禾说，“他也不是很大，就比我们大十岁。”

姜知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回想着陈瀚这个人。

名校硕士，讲课不读PPT不死板，班里很多人都喜欢上他的课。

长相周正，每天都是衬衫加西裤，一丝不茍，从没看他穿过休闲类型的衣服。

姜知意清楚这件事不对，但她没办法也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魏禾显然是下定决心的。

“知意，你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姜知意一番纠结后说好：“小禾，你一定要想清楚。”

“我很清楚，你看，这件事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成绩很稳定的，”魏禾腼腆一笑，“陈老师说等我高考完我们就在一起。”

接连几天，姜知意都没怎么有心情上物理课，更别说直视陈翰这个人。

她用物理课的时间仔细想了想，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看好魏禾这个人。

陈翰下讲台巡逻走到魏禾桌前，姜知意就说自己也有问题，想参与到讨论中。魏禾被陈翰叫去班主任的单人办公室，姜知意就说自己胃痛，请求她陪自己去校医务室。

“知意，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你是为我好，”从医务室回教室的路上，魏禾挽着姜知意的胳膊，“我都想好了t，等下去陈老师办公室和他说以后不在学校里有亲密行为。”

“不在学校也不行！”姜知意双手比了个“X”。

魏禾脸上羞红未退：“那就等我高考后。”

姜知意悬着的心勉强落了地。

“知意，陈老师人真的很好，”魏禾说，“他高一就教我，我是我们家那边唯二考到这里的人，我性子本就内向，来到这里没有熟人更不爱说话。他看出来了，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我很棒，鼓励我，还耐心给我辅导。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了。”

“来到高二，理科班嘛，班里很多都是男生，仅有的十几个女生她们的兴趣话题更多，经常讨论电视剧和小说，但我都没看过，我加入不进去。陈老师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比之前还关照我，并告诉我他可能喜欢上我了。”

“我鼓起勇气说我也是，之后就是现在这样了，”魏禾继续说，“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对我最好的人，我想考个好成绩报答他们，让他们开心。”

“小禾，我们都还小，以后还会遇见更多人，还会有很多人对你好。”姜知意认真地说。

“对呀，比如说遇到了你，”魏禾声音轻快，“知意，我真的很喜欢你，也真的喜欢陈老师。”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尽管再美好，也会有被打破的一天。

十一月中旬，周一。

天刚蒙蒙亮，全校师生就已经到操场准备升旗。

旗帜升到最上方就到了优秀学生读广播稿的时间。

“大家好，”话筒被拍了两下，不是高中生的声音，“我是高二理科八班班主任陈翰的未婚妻冯佳，我实名举报陈瀚有悖师德，喜欢上了班里的学生。为保护学生的隐私，我在此不透露其姓名，但我要陈瀚这个人告知大家，耳东陈的陈，浩瀚的瀚，希望大家记住他是个人渣。”

这一通发言在操场引起轩然大波，几个校领导拿着大喇叭大喊也没用。

而在高二八班的方队中，魏禾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姜知意紧紧地揽着她。

很快，周围议论声四起。

而在队伍最前方的陈瀚早没了人影。

“今日的升旗仪式到此结束，全体回教室！”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

两个小女生死守嘴巴也难防有人得知这件事并四处传播，更何况，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八卦和谣言传播最快的地方。

陈瀚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有人说他被撤职了，有人说他家里有背景，是躲风头去了，不久就会回来。

话题中心人走了一个，那么剩下的火力自然被聚焦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女生不会和陈瀚做了吧？”

“长得也不好看啊，陈瀚什么眼光。”

“陈瀚真他妈不是人啊。”

……

魏禾更不爱说话了，上课不看黑板，下课不出教室，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害怕那些嘲讽的话语。

姜知意就一刻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给她分享好看的小说和漫画，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禾小禾，周末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吧！”

“小禾小禾，你要不要涂石膏娃娃，我俩比比谁涂的好看。”

“小禾小禾，我学会了一个新的发型，等你头发留长了我给你扎扎看呀。”

体育课上，魏禾坐在台阶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说：“知意，我不想上学了。”

姜知意僵在原地。

“陈瀚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告诉我等我高考完去找他，”魏禾没有力气地说，“我不相信他了，但我真的有点累了，我不想上学了，真的。”

“或者说，我需要休学一段时间，再或者我转学，”说着话的同时，女生已经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不过应该不可能，我妈妈绝对不会同意我休学或者转学的，她最看重我的学习成绩了。”

姜知意再次陷入安慰困境，她张开手，将魏禾用力抱在怀里。

“小禾，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一周后，#川城二中高二女生跳楼，疑似和师生恋有关#成为川城各个高中的热点新闻和八卦事件。

魏禾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时，刚去小卖部给饿了的她买面包回来的姜知意就在

“知意，我给你写了一本日记，就在我桌洞里，你记得去看哦！”

话音落地，女生坠地的声音重重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警铃和救护车鸣笛声。

姜知意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和行动能力。

不是说饿了吗？

为什么还没吃到面包就走了。

不是说会和她一起考北城大学去想去的地方吗？

为什么违约了。

“都回教室，回教室上自习！”

“不回的罚写两千字检讨！”

“都聋了吗？！那女生是谁？你是没长腿吗！”

“姜知意，快走了！年级主任来了。”

姜知意跑了，她跑出学校，跑到一处没人地方蹲下来头埋在膝盖上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整个世界俨然只存在这一种声音。

远方天空分明还是蔚蓝色，却偏偏在这一小片地方变灰了，变暗了，下起了暴雨。

-

虽然早已知悉了整件事情，但王君兰看到姜知意肿肿的眼皮还是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知意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奶奶抱抱。”

“君兰，君兰。”

“别哭了，哎呦，”王君兰心疼地捧起姜知意的脸，“你们那个老师真是个坏种，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好难受啊君兰，小禾她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可爱，”姜知意断断续续地说，“她是我在川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王君兰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小姑娘在怀里发泄。

李茹提着保温箱走进来：“知意，妈，该吃饭了。”

姜知意离开王君兰的怀抱，去帮着李茹摆饭。

“知意，周一你也别去学校了吧，我给你请了假，你多在家里待两天，”李茹说，“对了，你曲叔叔问你需不需要心理辅导。”

姜知意摇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李茹及时止住了，“来，吃饭吃饭。”

傍晚，姜知意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时候，周昀琛的视频通话打过来了。

姜知意迟疑两秒，按了挂断，然后拨通了电话。

她深呼吸，笑着开口：“周昀琛，好久不见呀。”

“没见到你。”男生说。

“哎呀，我长了两个青春痘，超级丑，不想给你看。”

“疼不疼？”

“还好，我拿药膏抹了抹，目前还没有消下去的趋势。”

周昀琛转着笔，说：“我看看。”

“不给，”姜知意故意说，“你就这么想见我呀。”

“嗯，”她听见他说，“很想。”

姜知意的心登时又酸又涩。

“想也不给看。”

周昀琛勾唇。

姜知意又絮絮叨叨的拉着他聊了一大堆，全然不提魏禾的事。

电话一挂，她虚脱地靠在椅背上。

凡事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魏禾的事很快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新的八卦。

姜知意看着空荡荡的前桌，竟生出一种错觉。

魏禾真的来过这世界吗？

手里的小日记本告诉自己，她来过。

十一月总算艰难地过去。

二零一四年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二零一五年又会发生什么呢？

“期中考的成绩出来了，我现在读一下名次，第一名，班长，第二名，姜知意……”新班主任王海在班会上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姜知意终于在一次次的犯错误和订正中从班级第十名来到班级前三名。

这天是周五，下午提前两节课放学。

李茹已经在前一晚上告诉她自己有事，问她能不能坐公交回家。姜知意说能，但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她考的这么好，当然要第一时间分享给君兰。

上了车，她坐在最后一排戴上耳机听歌。

黄凡清的电话打断了歌曲的播放。

姜知意看着来电，做足心理建设，演练一遍表情才接通。

“喂，姜知意，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姜知意说：“估计还要很长时间呢。”

“我给你说，我们前天月考，今天老章一贴成绩，我靠，你猜我考多少，全校第626名！！！”

“别说脏话。”那边传来一句男声，姜知意听出是蒋安的声音。

“别管我！”黄凡清接着说，t“蒋安第721名，没我高，嘿嘿，芜湖！”

姜知意低头浅笑。

“我真的超级激动，激动到我得知成绩后一放学就打电话给你了，”黄凡清声音雀跃，“老章特意把我叫去办公室鼓励我，还在全班同学面前夸我，妈呀，开心死了！哦还有，他还提起你了，说如果你没转走就好了。”

“凡清你真的好棒！”

“你呢你呢，你们考试了吗？你能跟上那里的进度吗？”

“能跟上。”姜知意也说出自己的成绩。

“妈呀你更棒！”

两人开始商业互夸模式，夸够了才又去聊其他的。

“你们那里降温了没，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清源昨天下了初雪，特别美，要是你也在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拍很多美美的照片，蒋安这个直男，把我拍的一点都不好看。”

“降温了，但是没有清源冷，也没有下雪，”姜知意回她，“等高考完就可以拍了，你想拍多少张我给你拍多少张。”

“好耶！”

时间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流逝。

得知姜知意要去医院，黄凡清询问几句王君兰的病情就让她挂了电话。

姜知意把手揣进棉袄兜，一步步走进医院，上楼，到达王君兰的病房门口。

“不治了，治也没有用，白花那个钱。”是王君兰在说话。

“知意也差不多接受你们了，我就放心了，”老人道，“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小茹，连志，假使你们以后万一又能生孩子了，有了二胎，别冷落了知意。”

“小茹，别再抛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