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四)(2/2)
陶青梧看得出神,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然为何周围仿佛一直在散发着绚烂又耀眼的光芒。
“小同学?”
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被女人所打断,让她此时此刻巴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想一下,几秒钟前她直直望过去的目光毫不收敛,要是让她形容出来,那就是特像控制饮食后猛然看见美味蛋糕时会突然开心到两眼放光。
陶青梧迅速敛眸,神情闪过一丝古怪,而后笑意盈盈地接过女人递来的创可贴,“谢谢姐姐。”
“你叫我什么?”
女人连露齿笑都很温婉,气质实在斐然。
“姐...姐。”陶青梧迟疑着重复了一遍。
“虽然听起来很开心,但我还是得面对现实。我应该要比你年长三十几岁,叫阿姨吧。”
陶青梧在惊诧中微微张开了嘴巴,十分灵动的一双眼睛蓦地睁到最大,“您好漂亮,完全看不出来。”
女人掩唇再次低笑出声,而后撩了下眼皮,示意她快点处理脚上的伤口,还在她撕开创可贴外的包装后帮忙腾出了她的手,让她能贴得方便些。
就在周围嘈杂的背景音中,陡然出现的男人先是拿走了陶青梧手中的创可贴,再温柔地说了句,“我帮你。”
在陶青梧和邻座女人的注视下,傅庭肆屈膝半蹲下来,谨小慎微地脱下了她的高跟鞋,在确认不严重以后才放轻手劲贴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居高临下俯视傅庭肆,长长的眼睫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在脸上落下小小的一片阴影。
她再次像刚才那样看得出了神,最后是在女人溢出的笑声里拉回了神思。
陶青梧霎时红了脸,慢悠悠将收回的脚隐在了裙摆之下,嘴唇嗫嚅刚吐出一个音节就被打断了。
傅庭肆抚了下她的发顶,视线自她的身上转到了女人那里,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妈,我记得早上您告诉我,晚上约了好友去做spa,所以...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陶青梧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神经差点被抻断,如海水般深邃的瞳孔先是茫然再是惊恐。
妈?妈!妈......
她的情绪转变得太明显,惹得一旁的两个人齐齐扭头凝着她。
女人滞了一秒,笑骂着打了傅庭肆肩头一巴掌,才对她说:“你好,我是傅庭肆的妈妈,见到你很高兴。”
陶青梧浑身僵着,再开口说话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着,“阿...阿姨,您好。”
语气一下子生疏了不少,秋熹苓很是不满,便将不满都发泄在了傅庭肆的身上,“你跑来干什么?就不能装作不认识我?”
傅庭肆意味不明地撂下一句,“不能,我怕您欺负她。”
听着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声,陶青梧在距离开展还剩二十分钟时离开了观展台,步伐直冲着展馆外。
好巧不巧的是,她竟在门口遇到了几个小时前因故缺席而将邀请函让给她的导员。
“老师,你......”陶青梧暗自腹诽今夜所发生的种种都太魔幻了。
导员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被她的出现吓到身形一颤,险些摔倒,“怎么出来了?秀展不是快开始了?”
她眼睫一敛,“为什么?”
导员屏息半瞬,控制着语气向她坦白,“这次的展,傅誉集团是赞助商,他们的董事长夫人想找个机会见见你,所以就......”
无需说完,陶青梧已经知道了下文。
她胸腔剧烈起伏着,脑袋也跟着昏昏沉沉的,明明傅庭肆的妈妈对她的态度又友善又温和,却还是让她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理由显而易见。
那就是已经知道了她和傅庭肆来往过密的事情。
或许就连那现如今想想都匪夷所思的和善都是伪装,只为让她放松警惕。
可是为什么呢?是想看看她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傅庭肆的青睐吗?
不消片刻,陶青梧声音闷哑,似模糊不清的呓语,“老师,我身上的这件礼服也是您说的那位女士准备的吗?”
导员这次沉默了,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将顺手带出来的邀请函递了出去,“老师,真的很抱歉,我现在不舒服,想回去了。”
那晚,陶青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跑回宿舍,又如何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接到了傅庭肆打来的电话。
那端最先出声的不是电话的主人。
傅庭肆的妈妈很真诚地向她表达了歉意,直言自己就只是想单纯地见见她,没想到用错了方法给她带来了困扰。
她实在承受不住长辈如此,连忙语气笃定着说自己只是突然低血糖不舒服,并在最后还多说了几句打消了对方浓浓的愧疚感。
电话挂断后,陶青梧只觉如释重负,岂料安静了还没五分钟的手机又歇斯底里地振动起来。
她翻过来看了一眼,依旧是傅庭肆。
“下来,我在楼下。”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久久发不出声音,快步到阳台往下看,那人似是收到了感应般同时擡起了头,跟她远远对视着。
“我想休息了,傅庭肆。”
隔着电流,傅庭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打算躲我?那你该做好待在上面永远别下来的准备。”
陶青梧耳聪目明,知道他生气了,威胁她的时候像极了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她是想躲,但也明白躲不过。
下去前,她顺手扯过挂在床头的外衫套在了身上,却还是在迈入无尽的夜色时打了个寒颤。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小没良心的。”
陶青梧静默着,听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地控诉自己。
待安静下来后,她故作平静地擡头,“傅……”
“拿着。”
话音刚落,男人伸直手臂将两指捏着的一盒蜜桃汁塞进了她的怀里,趁她茫然着,说:“不是说低血糖?”
她呼吸慢了,莫名的情绪开始肆无忌惮地侵扰着她的大脑,让她的眼眶里一时间盈满了晶莹的热泪。
傅庭肆听到了她那若有似无地啜泣声,从口袋里摸出手帕蹭过她的眼角。
在她短暂阖眼任由泪水滚落下来时,他近乎哀求地说了句。
“别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