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五)(1/2)
IF(五)
京市的冬天来得极早,十一月初就已经倍感寒风萧瑟。
昼长夜短,陶青梧上完最后一节课吃完饭赶到疗养院时夜色悄然来临。
她停好单车拢了下沿途被风吹散的围巾,走到楼下时恰好与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冲她一笑,“陶小姐来了,你母亲刚用完餐睡下。”
“好,谢谢您,也替我谢谢傅先生。”
她莞尔一笑,视线直直落在面前人手里拎着的食盒上,那是京市极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往常到店用餐都是预约制的,更遑论外送。
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傅庭肆特地安排的。
目送对方离开后,陶青梧倏地回过身,继续擡脚往楼上走,迈入走廊看到的就是苏峥坐在长椅上用餐的画面。
晚上七八点,是最热闹的时候,每个病房内都挤着不少人,送餐的、陪床的......
在众多刻意压低音量的交谈声中,苏峥还是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她轻微的脚步声。
陶青梧僵了一瞬,脆皮叉烧、鱼子酱烤鸭、素炒豌豆尖,很丰盛,还都是苏峥往常最爱吃的那几道京菜。
她鼻间哼出一声笑,感慨傅庭肆还真是会投其所好。
思绪再度拉回到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傅庭肆颤着语调乞求她别躲着他。
陶青梧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何心情,她好难过,扪心再问,是自卑在作怪。
然而她的这些小心思,傅庭肆怎么可能会看不穿。
她清晰记得,眼前的人用帕子拭掉她颊边未干的泪痕后,低沉的声音很是严肃认真。
他说:“你觉得我是三分钟热度?在你眼里,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来势汹汹的感情确实不太可靠,但我不这样想,你回头细数种种,你有多优秀,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在众多不公里,你的生活是不是也存在着许多偏爱?被你吸引简直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会儿她被傅庭肆怀揣着的满分真诚弄得有些懵,明明字字句句不提喜欢,却让她的心情忍不住地受波动。
傅庭肆被她咬唇呆滞住的样子逗笑了,指尖很自然地撩开挂在她唇角的发梢,补充了一句,“按你的步调走,刚好我也很好奇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这不,照顾苏岚讨好苏峥就是其中一步。
她挪开眼,顺势就坐在了苏峥的旁边。
苏峥收好食盒,搁在一旁,隐约还能嗅到一丁点饭菜香味,“傅先生刚走,你没碰到吗?”
“没,”陶青梧轻一摇头,“他晚上的航班要飞一趟伦敦,过几天才回来。”
聊到这里,苏峥终于按捺不住,“看到他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我很放心。”
话落,他略擡眼望向病房内,苏岚屈膝侧卧着,睡得正酣,“你妈妈现在情绪好了很多,平时你不在,都是他在旁边守着,你妈妈很喜欢他。”
“不过青梧,长久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很累的。”
闻言,她蓦地擡头,嘴角原本勾着的浅笑霎时消失,不由地紧张起来,“舅舅,你怎么......”——知道。
苏峥的语气很淡,没有恼怒着责备她的意思,“只是前几天偶然听见你妈妈跟他聊天,问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说还不是,在努力中。”
陶青梧深呼吸了下,甚少会往出说的一些话在这时选择了一吐为快,“舅舅,你真的觉得我跟他合适吗?他的家庭哪是我能高攀的,我很怕步妈妈的后尘。如果有一天感情耗尽,到了相看两厌的那一步,我或许也做不到洒脱,还不如趁早结束。”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自始至终,我都给不了他同等的回报。”
上个月月末的时候,学校里一位老师生病离职,苏峥不得已当上了临时班主任。
时间不久,却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正处青春期的高中生很是躁动,让他头疼的同时又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这会儿,他说出的话依旧头头是道,“青梧,你妈妈是识人不清,年轻的时候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栽了进去,直到亲眼目睹才彻底悔悟过来,却也因为受刺激过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青梧,用别人的薄情寡义来随便定义其他人,会不会很不公平?”
“每件事的结果都会有无数种可能,你都没努力过就先去预想它的结局,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他停顿了下,“况且,也许你比你妈妈要幸运。”
不知不觉间,在陶青梧陷入无尽的怔忡时,仅隔了堵墙的病房内响起了苏岚醒来后抽拉抽屉的声音,遍寻无果后开始唔唔地冲着外面的人求助。
苏峥拍了拍她的肩,先她一步进了病房,用着较方才更轻柔的语气问苏岚,“姐,你要找什么?形容给我看。”
苏岚指了指站在床边的陶青梧,边碎碎念着傅庭肆的名字边用手指比划着,而后断断续续地说:“信......纸......”
循着苏岚擡下巴的方向,陶青梧和苏峥齐齐望了过去。
小圆桌的
陶青梧递到苏岚的面前,“妈妈,你是想要这个吗?”
苏岚笑着点头,打开后用指尖在里面摸索了小半晌,最后捏出了一枚金镶玉材质的戒指,“谈恋爱......结婚......小傅......我满意。”
这段时间,是陶青梧见过苏岚笑容最多的时候。
她很少看到傅庭肆跟苏岚相处的画面,这会儿竟克制不住地好奇起来,眉尾一挑假装不满,“妈,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他收买了?”
下一瞬,苏岚拉过她的手,将戒指放入她的掌心后又帮她蜷起手指握成了拳。
冰凉的触感烫着陶青梧脑内的神经,她往前伏身埋入苏岚的怀抱,“妈,我知道了。”
-
一周后,傅庭肆终于从伦敦回来,比原计划晚了三天。
两个人约在一家环境清幽的餐厅见面,时不时还能隔着木纹板窗听见外边潺潺的流水声。
陶青梧一结束早上的课就跑去兼职,期间根本顾不上吃饭,这会儿面对满桌的美食,还全都是她喜欢的,抑制不住执筷大快朵颐起来。
傅庭肆在飞机上用过餐,此时一心只照顾着桌对面的人,生怕她不够吃又临时吩咐厨房去准备一些方便带走又能好存放的小点心。
多半碗米饭下肚,陶青梧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拿起餐巾拭了下嘴角,问:“是工作不顺利吗?怎么晚了三天才回来?”
话音一落,四目相对,傅庭肆的眼底透着迷茫,总觉得眼前的人今日有些反常,较往日跳脱了许多。
他低头笑了下,“所以是数着日子等我回来?”
陶青梧喉间一窒,一时半刻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太狡猾了。
因为巨大的身高差,即使坐着傅庭肆也可以居高临下地望着陶青梧,看见她双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一抹淡粉,他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下。
很不想承认,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在认识陶青梧以后,他太多次冒出带着暗瘾的贪欲,在许多个秘而不宣的深夜里想着她冲破身体最原始的冲动。
良久,他闭了闭眼,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变得浑厚起来,“这次去不是为了工作。”
“啊?”她惊道。
“伦敦有一家医疗机构,或许可以治疗阿姨的病。”他言简意赅。
陶青梧眉间闪过一丝意外,静默片刻后才道:“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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