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根错（十）（2/2）
“天呐，这江东的少主，怎么把腰弯的这么低......”
殷照心闻言一愣。
不拜天不拜地，也不肯拜晋王夫妇的人，竟然会心甘情愿，在她面前折腰。
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之间猛跳个不停。
下一瞬，她的手臂已经被人搀扶住，一路将她带去了后院。
殷照心坐在喜床上，缓缓闭上了眼，耐心地等待人那人的到来，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这只是一场梦。
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终于有脚步声传t来，径直向前，最终似乎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出口：“还不知夫君名姓......”
“新任指挥使......”
恍然之间，殷照心好像听见他说了一个名字，但却被脑中突如其来的嗡鸣声打断。
她最终痛苦地捂住了头，周遭景象似潮水般不断倒退。
唯有最后那画面依旧在脑中挥之不去。
“唰——”
殷照心猛地睁开了眼，与正坐在床边的魏璟四目相对。
只一瞬间，她身上冷汗簇簇，眨眼间便将身上的衣衫浸湿。
在这一刻，梦境与现实再次融为一体。
她快要分不清了。
在她神情恍惚之际，却听这人笑道：“郡主当真是好睡眠，雷打不动整整昏睡了三日。”
殷照心闻言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角，下意识便问道：“你怎么在这？”
魏璟听后眉一挑，脸上的笑意似乎变得淡了些。
“怎么，郡主心里还想着谁？”
殷照心：......
她还没有彻底从梦里醒来，语气显得疲惫不堪：“浅星呢？”
又一个没有用的问题。
魏璟脸上的笑意全然散去，最终抵了下后牙槽，冷笑一声：“你那个侍女？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守......下送回去了。”
殷照心这才隐约间反应过来：“那这几日是谁在照顾我？”
魏璟闻言眉一扬，嘴角一勾，那神情好似在说：你觉得呢？
殷照心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身上被换掉的衣物，再开口时嗓音都在抖：“那我的衣服.......”
“慧灵大师给你换的。”
说着，他冷嗤一声。
“瞧郡主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说到这，他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心情看起来不算太好。
殷照心隐约间好似听到他在同外面的人说：“去找慧灵大师，就说郡主醒了。”
在这期间，她一直下意识地看向门外，待声音消散后，她略微擡眸，与他回身看过来的目光正巧对上。
在这一瞬间，她好似在他的眼里，看出了同以往都不同的情绪。
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早早就已经盯上了猎物的恶狼，只耐心等待时机，将她吞之入腹。
殷照心身子一抖，再看时，人已经没影了。
她随之松了口气，身子下意识往后靠，全然忘了背后还带着伤，直到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反应过来。
她被方才的那个梦弄得心神不宁。
不知为何，她做的梦，已经一次比一次真实，这一次则更加奇怪。
像是真的置身其中了一样，却又像个旁观者，明明主人公就是自己，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所有发生，没有办法改变。
倘若一切真像梦中那样，在这次的清心寺事件中，神机卫的损伤似乎并没有梦里的那般严重，而那个叫‘守材’的男人，更是几乎毫发无损。
如此......是不是所有的轨迹都会发生改变了？
她不会嫁给江东的少主，或许也就不会在后来遇到那个夜夜都要纠缠她的男人......
想到这，殷照心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脸上也逐渐染上了笑意。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只见慧灵大师在小沙弥的引领之下进了屋。
她先是朝殷照心行礼：“郡主，许久未见了。”
一见到慧灵大师，殷照心便想起从前隐瞒她的梦。
如今，她只觉一阵心虚。
倘若当初将真相告知给慧灵大师，是不是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反悔的药。
想到这，她面上袒露出羞赧。
“大师，又见面了。”
慧灵一路走到殷照心面前。
在她懵懂的神色下，指尖轻轻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这过程中，殷照心一动都不曾动。
直到对方放下了手，轻叹了口气。
“郡主最近还是一直在做那个梦吗。”
殷照心闻言点了点头，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咬咬牙，将这些日子梦到的一切挑挑拣拣与她说了。
梦里的一些情形，她自己知道便也好，但如今这么说出来，面容却早已羞红一片。
慧灵依旧面不改色，待听完后，沉吟了片刻。
“万物有灵，有因必有果，这或许正是郡主种下的因，如今结成了果，最终落在了郡主的身上。”
殷照心听得云里雾里的。
“大师，嘉和不懂，嘉和分明不认识梦里的那个人，从前十多年里也从未与旁的男子牵扯过，又怎会种下所谓的因？”
慧灵听后却是笑了：“郡主相信，人死会复生吗？”
殷照心闻言彻底愣在了原地，后背溢出一层冷汗。
什么叫做......人死会复生？
她干笑了一声：“慧灵大师，您是在同我说笑吗？”
可观慧灵的反应，却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
只见她面上依旧含着笑，说出来的话尽显高深：“世世轮回，郡主与其日日担惊受怕，不如顺其自然，一切自有因果，哪怕想要人为更改，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踏上早已定下的果。”
慧灵话中意有所指。
殷照心听在耳中，却早已心惊。
所以她夜中经常做的那场梦，当真是预知吗。
因果既定，她难道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倘若一切当真按照慧灵大师口中所言，那梦里因为神机卫损失惨重而被迫嫁到魏家的她，在如今事情的走向之下又会发展成何等模样？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若是无法更改原定的果，那岂不是......
殷照心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稳定下来。
在梦里，神机卫原本应在这次清心寺的行动中损失惨重，导致那个叫‘守材’的男人就此殒命，等同于折了江东少主的一条手臂，晋王以示安抚，将殷照心嫁了过去。
这才是这次事件真正的果。
如今，事情的走向因为她的参与，全然变了个样。
殷照心着实想不出晋王还有什么原因能将她嫁去魏家。
想到这，她恍然间才想起什么一样，转身脚步匆匆往外走，却在到门口时被人拦在了原地。
“郡主，我们大人特意吩咐了，您伤还没好需要静养，还是回去躺下休息吧，否则大人回来后知道了定要责罚我等。”
殷照心听后成功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她连忙抓紧机会问道：“他去哪了？”
守在门口的那两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回道：“大人这几日一直贴身照顾您，迟迟都没有回京述职，如今您已经醒了，想必这个时候应当是先回去了。”
殷照心不疑有他。
她昏迷的这几日，浅星不在，都是他陪在她身侧，想来也是没怎么休息，而且在路上发生的这事应当也要同他们少主禀报，眼下这个关头，他若是依旧守在这里，才最让人觉得可疑。
于是殷照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正要转身回去，却见慧灵大师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旁，似是同她低语：“郡主若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那就多提防些身边人。”
说完这句话后，不待殷照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拐角。
留她一人愣在原地，良久也没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