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2)
老老实实地立在帘边,竟也无人发觉。
冯知事:“这是遂州近五年的税收记录,比照每年上贡给朝廷的银子,一一可查,请卫大人过目。”
卫玠:“放一边就是,再将近十年遂州人口变动的卷宗呈上,年龄、营生、住址须得尽数记录详细,以便本官比照税银,再行查账。”
冯大人暗骂了声麻烦,面上却还端着笑应付他,“是,大人,我这就让人去拿。”
......
窦绿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听不大懂他们说话,税收、人口她自然是晓得的,只是不知当官的还要这么麻烦,记这个那个的。
她略带同情的目光望向卫玠,似有所感,卫玠也在这时擡起了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窦绿琼迅速压低了头。
他蹙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那旁边立着的矮小身影,有几分像某个人?
不过,男子长这般矮,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卫玠同情地收回视线,继续看账。
又过了好一会儿,姓冯的终于起身告辞,转过身时,窦绿琼看见他龇牙撇嘴,嘴里好像在骂咧着什么,正出神间,案几旁的人伸出了手:
“茶。”
清越而疲惫的声音响起。
窦绿琼环顾四周,发现小吏们好像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蹲下为卫玠斟茶。
被折好的袖摆掉了下来,窦绿琼来不及收拾,只好先将茶壶里的热茶倒出,小心翼翼地捧着递给他。
清甜的香气混着苦艾草,交织成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前者是姑娘身上特有的气息,后者是衣服上熏过的味道。
卫玠握笔的手顿了顿,下一刻,只听一道顽皮声音在左手边响起,
“夫君,请用茶,嘿嘿。”
—
窦绿琼被卫玠拎着过大的领子丢了出去。
“夫君,别别别。”她吓得连忙抱紧了卫玠的大腿,见他态度仍不松动,哇哇大哭道:“大人,惊杀下官了!”
就在刚才,她坦言自己是担心卫玠第二天失信,不带自己去衙门后,率先一步藏到了马车内。
可是路途中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衙门的马房,她赶紧下车潜入府内,意外躲进了一间房,又“顺手”偷了件普普通通的青黑色衣裳混进来,发现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小吏后,四处溜达转悠才到了这儿。
卫玠臭着张脸,劈头盖脸将人一顿骂,“我不是昨日已经答应了你,又何必耍这些小花招?叫你不要乱跑,你非和我对着干,若发现你的人不是我,你已经被巡视的衙内抓进牢里,轻则关上十天半个月,重则乱棍打死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了知道吗?”
“我原本是想和你一起进来的。”窦绿琼小声辩解,可昨日闹到很晚,她忍不住,好想睡觉,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昏过去了。
看着她身上不明男子的衣裳,卫玠更是来气,哼了一声,不接她话茬,而是了然道:
“我算是知道了,要来衙门耍威风,不过是你随口捏的鬼话。我看,你就是玩心大发,腿脚痒痒,街上府里不够你踩的,要来衙门嬉戏。”
窦绿琼心虚一笑,无法反驳。
她的手臂将卫玠的大腿抱得更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夫君,索性来都来了,你就不要赶我走了!”
“我哪里敢赶你。”卫玠终究还是无奈地拽起她的胳膊,将她蓬乱的头发理了理,叹气道:“你这个性子,真叫我无法。”
“打不得骂不得,说了你也不爱听。我哪里是娶了一个媳妇回家,是烧香拜佛一跪地三叩首,请了尊祖宗回来。”他夸张地说。
“哈哈,我辈分有这么大吗?”窦绿琼咧嘴嘻嘻笑,胡说八道分散他的注意力,一个不留神间脱开他手跑到了屏风后,得意地探出一颗脑袋,
“我不走了。”
卫玠关上大门,对这等幼稚行径颇感无语,重新坐在了几案后,半晌,呼唤她,“过来,为我磨墨。”
—
裴绎回房后,屏退众人,走到收纳衣裳的橱柜面前,静了片刻,开始翻找。
最底层被一叠被褥所覆盖的地方,果然有件衣裳不见了踪影。
在闻到姑娘身上熟悉的苦艾香气后,他心里就有了几分疑虑,直到此刻确认。
他缓缓勾起了唇,眼底却淡漠。
该说不说,他与姑娘真是有缘。先是在画像送到自己手中时,凭借着独一无二的长命金锁认出了多年前的小姑娘。而后意外得知,原来她成了那个人的妻子,又在今日偷了他的衣裳,摔倒了还恰好被自己撞上。
裴绎望着柜中衣裳,里面依次排列,从毫不起眼的褐色补丁布衣,草编绿蓑衣,到如今正六品青色官袍,价格不菲的鹤衣大氅。
她偷走的那件衣裳,正是自己第一次入衙门,为小吏时所穿。
原来冥冥之中,许多事早有注定。而自己要做的,只是等待。